&ldo;倒也是,要不是追那包档案,井下会出那么大事故?正好总局来人。嗨!要不政委的角儿就是他的了!&rdo;叶涛有点为王铁头惋惜。
&ldo;不见得!&rdo;老解摇着头说,&ldo;论斗心眼他可不是麻判官的个儿。走吧!还是走了好!哪能老是借别人的牙活着?惹不起,躲得起,避避嫌疑吧!&rdo;
他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小金花鼠。小东西忽然停止搬运,抬起脑袋,呲了呲雪白的小牙。
后记new
铁栅栏后,为关押改造&ldo;社会渣滓&rdo;的地方,向来有点恐怖神秘。这里蕴藏着许多血、泪、恩、仇,每一个囚都有一个故事。但是发掘它们却不太容易:即使拿了介绍信,有权威人士陪同,那些囚们疑虑重重,未必肯把心里话掏出来。
1957年以后,我一个跟斗跌进这里。那一年,我和从维熙结婚不久,小儿子刚出世。一夜之间,两个人由党报记者变成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因为当时有条定律:&ldo;党员领导便是党,凡对这些人不满便是反党。&rdo;并且演绎到翻老帐,把五七年前的言论也找出来上纲上线细细分析批判。我在早春二月之际正在坐月子,没有参加鸣放,材料不够,某些人把我在1955年的一首打油诗翻了出来。诗曰:
&ldo;大老官儿坐小汽车,
小老官儿坐大汽车,
没有车坐的吃灰。&rdo;
当年汽车不多,能坐车的多半有点身份,不像现在出租车满街跑。所以我这诗算&ldo;恶毒攻击&rdo;,以此为主搭配上几条,先是戴上右派帽子下放农村,后来我们不识相,又对&ldo;三面红旗&rdo;嘀嘀咕咕,于是双双劳动教养,成了囚。
好像男性在当右派这方面也比女性&ldo;跑得快。‐‐男右派成百上千,到了囹圄之中,居然能够独立成营。女右派的数目就差远了,单独关押有悖精简节约的原则,只能跟刑事犯关在一起。因此我不用开介绍信办手续,便&ldo;体验&rdo;了正宗的&ldo;笆篱子&rdo;生活。&ldo;体验&rdo;的期限一直到1978年落实政策,占了我这一辈子最宝贵的二十年。
作为一个女囚,滋味当然好不了,尤其是跟各种&ldo;渣滓&rdo;在一起,这措施本身就是一种刑罚。我们这些既不会打又不会骂的犯&ldo;脑袋瓜&rdo;罪恶者,只能被刑事犯当作&ldo;修理&rdo;的对象。不过由于是其中的一员,也就看到听到许多悲惨的故事。这是一个记者在蜻蜓点水的采访中无法接触的。
这几篇小说,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它们是开在地狱边缘的小花,也算百花丛中的一枝,也许可以调剂一下大红大紫的热闹,增添一些冷色。我写这些故事,没有任何意图,不打算说教。只想告诉读者:这片黄土地上曾经有过这些人,发生过这些事。因为是小说,经过加工,人物、地点、时空都已虚构倒错,望勿认真。雪泥鸿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