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明日成亲的缘故这一夜蒋昊书没有在乐容这里歇下。但乐容依旧还是一夜未眠。隔日珠儿来伺候乐容梳妆时便已看到乐容在绾发了。她放下端着的搭有手巾的面盆锁眉:“姑娘怎么起的这样早,天色尚早呢何故不多睡一会儿,我还想着先给姑娘打了水来待迟些再来叫姑娘呢!”乐容对着梳妆的铜镜笑了笑,她知道珠儿看得见。珠儿见着她这般心下明了:“姑娘定是因着亲事所以才歇不好吧可是想着公子呢。”任她说着乐容却也不答只是绾好发后自己去梳洗一番继而重又坐回铜镜前细细上妆。珠儿感觉有些不对便乖乖噤了声兀自端着水盆倒水去了。换上喜服一颗颗扣好盘扣珠儿被唤来为她盖上红盖头闻着别苑外的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喜乐将近便扶了她出去,蒋昊书静待在外面见她出来便扶着上了花轿。那嫁衣红艳艳似滴血一般与那被掩在重重人群之后的一位清冷的白衣胜雪素裳不染的公子倒是形成了分明的对比。似是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乐容在上轿中途停住了往旁侧瞧了瞧,只是她盖着盖头什么也瞧不到。轿夫大声唤了一声:“起轿。”随即轿子被轿夫抬着走了,只是那着一袭素裳的公子却偷偷的跟了许久直到轿子停在一户人家府前新娘被扶进了府里,他才悠悠离去。煜月从蒋府门前离开方才回到府上便有人来报:“二殿下,后园中那颗梨树……”他的心骤然一紧:“那颗梨树怎么了?”下人支支吾吾不好回答便说:“您还是自己先去看一眼吧。”煜月便慌忙去了后院,突然在距离那梨树还有寸步距离之时他却停下了步子不敢再上前一步。那院中铺了一地的花瓣,本应当是梨花开的正好的时节,他面前的这株年年向来都开的极好的梨花,现在却在暮生出嫁的这一天枝丫变得光秃秃的,白色的梨花深深浅浅落了一地。乐容嫁入蒋家体验了当时姝儿嫁给煜月的一切步骤别的感觉没有只是真的觉出极累人。蒋家的父母和蒋昊书的妻大抵是知道她是个风尘女子出身虽默许了她与蒋昊书的亲事却也都似十分瞧她不上故而待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蒋昊书虽看在眼里却也是常常宽慰她,对这些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后来索性连问都懒得问一声。蒋家人不喜乐容,蒋昊书便将乐容继续安置在别苑中,开始他倒是日日来乐容这里歇着只是后来便端的极少见着他来得也少了起来。煜月自暮生出嫁后又回府见着梨花落了一地便大病了一场。倒不是因着这些事就无故病了而是因着那日有下人来问是否需要将梨花树移栽或者是砍了,他并不应,又问是否将这满地梨花清理了他也一一拒绝了。他细细将落了满地的梨花都埋了在土里挖开泥土却也不用锄头什么的只是用手,旁的人看得心惊却又不敢去劝。后来姝儿来了一回来劝他只一把甩开她意欲扶他起来的手连半个字也不愿吐出了。姝儿置了气便也不理由着他去。煜月埋完了花后在梨花树底下跪了一宿,可夜里下了场大雨他也未躲硬生生在树底下跪着淋了一夜曾照彩云归察觉出周身之人浑身肃杀清冷的气息,乐容心下隐隐觉出一阵不安来。待到那人似是将她带到了较为隐秘的地方适合开口说话时方才放开捂住她嘴的手,只因那时方被人掳走时背对着那人乐容便无法知晓此人是谁。想来她亦不会无缘无故结下仇恨,一时迷惑。但当那人真正放开了手她适才转身才看清楚,乐容无奈,怎的每次碰上的都是这么个如鬼魅一般阴魂不散缠着她的人,像是时时都在她身边不曾离开便时时都能找到她身处何处。“煜阳,你这样不累吗?这样缠着很有意思?”乐容对待煜阳一向是这般亲近不起来,纵然曾经对于他常常带她偷溜出府去散心她心下是感激的,然而她的直觉还是告诉她离此人远一些,这人深不可测不是她可以猜得懂心思看得明白的。煜阳双手撑在她背后的墙上为她围出了一片天地:“暮生,你当真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我早就说过让你等着接旨吧,你知道为了娶你我费尽了多少心思一步一步筹谋才走到现在的吗?可你,竟然为了醋一醋煜月便随意糟蹋自己摇尾乞怜他的一点点怜爱,我们俩比起来倒是谁更可怜一些?”煜阳的嗓音清冷带着一丝徐徐诱之好似可以轻易蛊惑人心。乐容反而扬起唇角昂了头:“可怜?就算是为了煜月这般又如何,我对你,早就说的明白了。何况我现在不过一介曾流落风尘的女子,被人糟蹋过了,还有什么值得你这殿下惦念的竟如此念念不忘。现在于我而言,只要足够多的金银财宝和无尽的权势地位,有这些哪怕是大殿下您现下让我即刻衣不蔽体的把自己献给你,乐容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说完她笑得又柔又媚伸出手去覆上了他的面颊。煜阳只是笑着:“如此甚好。那我便许你今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可好?”乐容陡然缩回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极为厌恶的东西一般偏了头不再看他:“可惜我而今已是蒋家的媳妇了,倒是可惜了殿下的一番心意。”煜月突然左手握拳紧紧砸在她身后的墙壁上,霎时墙壁后那一块染了斑斑血迹,煜阳的手亦血流不止,可是他却继而用这只染了血的手背轻轻擦过乐容的脸如鬼魅一般说到:“已经是死人罢了,何必值得惦念?”乐容被他这么一擦脸上登时也染上了血迹可她现下还没有机会去擦拭便又惊又疑的问道:“死人?你做了什么?”“没什么,不过是顺手铲除了一个颇为看不惯眼的人觉着甚是碍眼便杀了。”随即却附在了她耳边轻声语到:“想必你这么聪明,一定也明白的,他这么久不去找你原因为何,只有一个:那便是他自然已经有了旁的人宠幸。蒋家在朝廷上的官职虽然不大,可私下里做的生意却顶顶都是极赚钱的,向你住的那般别苑蒋昊书早不知道在外面置办了多少处。我倒是好奇他这般磕碜的人怎么还能找到这么多心甘情愿在外面给他做妾的女子。”而后又继续:“蒋家的人为何见不得你,不外乎蒋昊书在外面像你这样的人已经有了许多,她们便也懒得理了,左不过都是被安置在府外常常打不着照面也无需对你装出客气又亲近的模样。”乐容不答,他却自顾自继续:“所以,我杀他这也是为了你好啊。”乐容冷哼一声:“为了我好,殿下可真是费心了,不过我倒不需要殿下这般为了我好。”煜阳道:“看你嘴硬到何时,反正迟早是我的人。想着父皇同意了我的请旨,你便等着接旨吧,蒋昊书那里随便安排个人糊弄过去就是了,不过你若是不听话我可难保这罪责会无故摊在了你的二殿下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