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他很想冲着苏颐吼&ldo;你就不能冲我发发火吗&rdo;之类的话,但是他又觉得别人对自己顺从自己还不满意,这不是犯贱是什么?于是也只好硬生生地忍下了。这时候两个人都还不懂,他们只是用错了相处的方式。而两个人的生活与过去一年中唯一不同的是,苏颐逐渐忙了起来。除了要完成考古局的工作,他的大哥苏黔似乎是有意为之,安排了不少饭局与应酬要苏颐参与,对象许多时候是苏家的故交好友。苏颐虽推辞了不少,在苏黔的耳提面命下也不得不三不五时出门。这天李夭夭握着电视遥控器换烂了一百来个频道也没找到能消遣的节目,苏颐又闷在书房里赶报告,于是他将电视一关,高声道:&ldo;我出去走走!&rdo;苏颐遥遥应了一声。等李夭夭在玄关处换好了鞋,忽听苏颐噔噔噔从楼上跑了下来:&ldo;你去哪里?&rdo;李夭夭见他一副神经过敏的紧张样,气不打一处来:&ldo;讨饭!&rdo;苏颐见他手里抓着破背心和破平角裤,迟疑片刻说:&ldo;你等我一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去吧。&rdo;李夭夭不耐烦地说:&ldo;不用!&rdo;苏颐咬了咬下唇,又问:&ldo;那你什么时候回来?&rdo;李夭夭很想问一句&ldo;关你什么事&rdo;,忍下了,恹恹地说:&ldo;不知道,你自己好好吃饭。&rdo;他出了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心里越来越烦躁:自己抛弃了兄弟和师父陪着苏颐在深墙大院里浪费青春有意思吗?他今天有这个报告要写,明天有那个朋友办宴会,后天有这个亲戚安排饭局……自己不愿意跟着苏少爷瞎搅合这些事,又没点正事可干,以前拉着苏颐东奔西跑体验生活的日子如今因为顾及苏颐的健康生活都放弃了,自己反倒成了个无所事事的人‐‐这么一分析,李夭夭觉得自己好像被苏颐包养了的小白脸一样!李夭夭闷闷不乐地来到人民广场,换好了衣服挑了个点蹲下,从兜里掏出一个陶埙,面前摆了个破碗,开始吹奏一曲《长亭》。人民广场的特色就是&ldo;人民&rdo;多,形形色色的人流走过一波又一波,即使每二十个人里有一个人丢一枚硬币,过不了一会儿李夭夭面前的破碗已浅浅满了底。可即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会真正地为他驻足。在上海这座节奏太快的城市中,每个人都显得行色匆匆,仿佛时刻有急不可耐的事情要处理,恨不得能长出一双翅膀飞离,又有什么人会停下听他用最原始简陋的乐器吹上一支悠扬舒缓的小曲呢?吹罢几曲,李夭夭放下陶埙,呆呆地望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群,竟生出一种&ldo;热闹都是他们的,而我什么都没有&rdo;的惆怅来。他眼前突然如电影回放般闪过几个画面‐‐他坐在同样的地方,闭着眼睛装成瞎子,拉了一曲又一曲二胡,面前瓷碗里不时发出叮叮当当硬币砸落的伴奏声。待拉的累了,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一小条缝隙,只见对面的广场上有一个年轻的学生打扮的男生,正低着头认真地在画板上画着什么,并不时抬头打量他;日沉月升,月沉日升。他手里的二胡变成一管竹笛,不再装瞎,吹着笛子光明正大地打量对面坐在同样位置的拿着画板的男生。男生抬头时目光恰与他对上,白皙的脸骤然一红,低下头假意认真地作画,不一会儿又偷偷抬眼偷瞧他,两人目光再次对上;镜头切换,这一次他手里什么都没有拿,对面的男生还是坐在同样的位置,托着腮大方地打量他。他站起身,大大咧咧地走到男生面前:&ldo;喂,你听了我这么多天的表演,总该有点表示吧?&rdo;男生又红了脸,嗫嚅着问道:&ldo;什、什么?&rdo;他痞笑着捏了捏男孩红透了的脸,心头一热,鬼使神差地说:&ldo;不如你以身相许吧!&rdo;……妈的!李夭夭低低咒骂一声,将陶埙收归兜里,踢了踢面前讨饭用的破碗,对不远处被他抢了生意的跛脚老头喊道:&ldo;喂!归你了!&rdo;老头一点也不意外地走过来,将碗里的硬币倒到自带的搪瓷杯中。李夭夭摸出烟递给他一根:&ldo;九年前就看你在这干了,这么多年,儿子都送出国读书了吧?有钱了先把腿治治呗!&rdo;老头一本正经地将碗还给他,拍拍自己的瘸腿:&ldo;饭碗,不能砸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