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来,我陷入无限的平静时,我也会问自己,为什么那时用尽全力,朝床的边缘挪动呢?因为就算挪到了边沿,也无法拯救自己,于事无补。
我想,可能是在那时,那种境地,我实在无法安静躺在床上,束手就擒地接受事实,一个人什么也不做,太容易陷入绝望了。
这时候,我再次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不知为何,这回却没有什么皮鞋的击打声,没有任何的声音。
仿佛打开门的,只是风中的幽灵。
然而现实很快告诉我,这些幽灵并非我的幻觉,寂静之中,四面八方伸来无数双手,抓住了我的身体。
我极为惊骇,拼命挣扎起来。但体力已经流失大半,我并不能对抗那些四面涌来的手。
它们将我往回抬去,接着拿着绳子在我身体上来回移动,穿梭。
并且这次,他们在我口中勒了布条。
手法同样也很巧妙,那布条能恰好抵住我的舌头,使我无法说话。
等那些手一离开身体,我就尝试着再次挪移,这次我发现,我的身体被彻底固定住了,无法动弹。
我本能地想叫喊,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些低弱的单音节。
那些幽灵应该还是在的,他们围在我身边,默默瞧着我挣扎的丑态。
有手在床单上抚过,大概在整理褶皱。
“要……吗?”一个年轻的女声响起。
“用不着。”另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停顿了会,回答道。
她们的声音都很轻,而且平直单调,连语调和发音,都像是经过了良好的训练,几乎如出一辙。
在这声音里,似乎也隐隐有一种傲慢。
无论是那个男人,还是这两个女人,从他们的声音里,我就只能听出这相同的“隐隐”,除此以外,我捕捉不到任何的其他特质。
毕业后,我一直在小学任教,我习惯倾听孩子,家长的声音,那里藏着不同的欢乐,烦恼,忧愁,万般情感。人很难在声音中掩饰自己的情绪,我自己也不例外。但是在这些人的声音里,仿佛我只是看见了深潭表面的一层浮光掠影,所获得的信息都是虚假的。
这太可怕了。
我的身体被束缚,眼前一片昏暗,而听觉也似乎陷入了沼泽。
我觉得此刻自己就是沼泽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