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我看看,呃,是梓黎和她母亲的合照,好丫头,总算不白疼你一场,还知道给我这个老头子留点念想。”秦达拿到照片之后,仔仔细细地端详其中的每个细节,指尖描摹的是记忆里早已根深蒂固的那人的样子,对照片爱不释手,笑得无比欣慰。
榆桑眼见秦爷爷沉浸在得到照片的喜悦之中,无法自拔的模样,选择悄悄地离开书房,不打扰他缅怀故人的这一时刻。
华伯关注着榆桑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的动作,想到她在自己悲痛不已的同时还知道关心他人,选择将礼物第一时间送给他们来纾解他们内心的悲伤,这份体贴懂事让华伯不禁更加疼惜这个成年不久的小女孩儿。
刚才一见到榆桑手里拎着的酒瓶子,华伯就明白那是梓黎的承诺,梓黎并未毁约,她还清楚地记得要带好酒给他这个嗜酒如命的老头子,只可惜不是她亲自送来的。
“梓黎,你不是说要再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吗?光送酒怎么够呢?你不知道华伯有多想再见到你吗?那时候你就决定了吧,是不是?你就忍心就这么看一眼我就离开,梓黎丫头,你是存心敷衍我老头子,啊?我告诉你,我可不买账啊,你休想就这么算了,小心我对你的女儿不好。”华伯对着榆桑的背影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话,好像梓黎本人就站在面前一般,说着说着强忍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那挺直的腰背似乎也被内心如洪水决堤般的悲伤压弯了。
榆桑上楼后敲响了秦炽烽的房门,华伯方才将家里每个人的卧室以及书房都向她介绍了一遍,秦炽烽的房间在楼梯口,在榆桑房间的斜对面。
“榆桑,怎么了?”
“秦叔叔,谢谢你今天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为我不理智的行为向你道歉,希望没有对你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榆桑远远地站在房门口说明自己的来意。
“没关系,我的身体没事,你不用抱歉。”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房间了。”
“好。”
简单的对话,无非是表达谢意与歉意,却让秦炽烽无端地觉察出来两人的距离感,因为她又变回那个礼貌疏离的榆桑了。他听着那句叔叔,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现在又不是说清楚的时候,他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好好跟榆桑说道说道这个称谓的问题。
别离开我
“桑儿,怎么回事?你的手机怎么突然关机?”
“桑儿,我去你的学校中找你,怎么没有见到你,你舍友说你请假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桑儿,你在哪?”
“桑儿,我听说阿姨的事了,你怎么样?”
“桑儿,你给我回个消息,告诉我你的情况。”
“桑儿,洄淅怎么说他也找不到你,你把地址给我,让我过去陪你。”
“桑儿,……”……
榆桑一打开手机,数十个未接电话和短消息争先恐后地冒出来,显示着来电之人的迫切心情和浓烈的关心,她选择打一通电话好歹让清浅能安心。
“榆桑?!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都快把我急死了。”
“清浅,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的手机正好没电了,没顾得上充,所以没给你回电话。”
“阿姨的事都处理好了吗?你怎么样?我过去陪你吧?”
“都好了。我没事,不用特地过来陪我,我明天就回学校了。”
“没事?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跟我说你没事,你怎么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一个人闷在心里,我们还是不是朋友?”清浅的声音略带着哽咽。
“清浅,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榆桑不知该如何安慰情绪突变的清浅,只能一个劲儿地强调自己目前的状况还算良好。
“好了,好了,桑儿,我不逼你了,我们等你回来再说。你先好好休息,别多想。”林清浅败给与榆桑的固执,只能劝她多注意身体。
“好,你也是,别老想着我的事。”
“嗯,我会的,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挂了。”
呆呆地望着紧握在手里的手机,清浅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着榆桑安慰她的话,无缘无故地就生气起来,明知道此刻不该过于苛责榆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对榆桑的关心不耐烦起来,说话也冷言冷语的。
清浅与榆桑认识这么多年,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看似风轻云淡的样子,心里保不齐该有多伤心难过。杜姨是榆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在榆桑心目中的位置可想而知。
在清浅的记忆里,榆桑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即使那年翻墙摔断了腿,接骨的时候,榆桑的脑门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豆大的汗珠,也没憋出一颗眼泪,只是将嘴唇抿得紧紧的,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就用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嘴唇,发出几声几不可闻的哼哼,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处在可以用眼泪宣泄一切不满,用它来换取更多同情关心的年龄。从始至终作为旁观者的清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彼时的她除了佩服生不出其他的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