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王桥看不懂张家那俩小子的做法。
人家做生意失败了,就像没心没肺一样,安之若素不说,还跟他们兄弟俩谈笑风生,丝毫也不介意把经营失败拿出来说事。
感觉就像那门生意不是自家的一样,甚至可以说是盼着生意被搅黄,着实稀奇。
王栏笑道:“爹不是说了吗?他们家是有操守的,不然为什么他父亲才入朝就敢参劾当朝权贵呢?光凭这份气节,就绝非一般人能比。”
王桥无奈道:“二弟,你是不明白官场险恶,他父亲这么做是可以说有操守,但也可以说急功近利,哪有一上来就参劾当权者的?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我觉得他们家的官当不长久,以后肯定会跟我们一样,干啥都循规蹈矩。”
“哦。”
王栏笑了笑道,“跟我们一样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我始终觉得,爹做事太过小心谨慎了。现在咱就不如人家张氏兄弟过得恣意。”
“咦,你竟羡慕他们?”
“谁不羡慕啊,人家兄弟俩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看爹把我们管束的……大兄,你这是要出门吗?”
“嗯,我要陪你嫂子回一趟娘家。”
王桥说着就让人收拾东西。
目前王家在京师中地位不显,王源就经常让大儿子往丈母娘家跑,毕竟宜兴公主乃长公主出身,在皇室中拥有极高的话语权。
王栏笑道:“嫂子这么念家吗?那大兄你且自便吧,我去给娘上个香。”
……
……
张峦参劾李孜省之事,在朝中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算朝中那些再自负,觉得一眼就能把张峦看透,觉得这位新晋鸿胪寺卿就是那种争名逐利、不学无术的外戚,觉得张峦是在投机取巧的官员……他们听说张峦参劾梁芳时,还觉得张峦是在替太子出头,可当张峦把李孜省也稍带上,大肆抨击,便觉得张峦不简单了。
事情很快发酵开来。
而在第二天,朱祐樘于文华殿听事时,就从首辅万安那儿得知了详情。
“万先生,您是说,我的岳父,鸿胪寺卿张峦先参劾了韦眷和梁芳,后又参劾李孜省,是吗?”
朱祐樘震惊之余,不由出言求证了一下。
因为他觉得,这件事很可能是以讹传讹。
就算他这种长居宫中,对朝事近乎一无所知之人,都知道梁芳和李孜省不好惹。
万安笑道:“回殿下,是这样的,您岳父把他二人都参劾了,据说还找到李孜省为非作歹的证据,呈交君前。由此看来,乃朝中某些人指使他这么做的,很可能跟你身边那些东宫讲官有关。”
不但未经调查就把事情给落实,还拼命往东宫人身上赖,万安很懂得说话技巧。
万安阿附李孜省,遇事时自然义无反顾地站在了李孜省一边。
而对翰林院那群东宫讲官,他丝毫不惧,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些官员都是他的“下属”,同属于翰林体系,就算你们骂我“洗屌相公”,也改变不了我是当朝首辅这一现实。
旁边的覃昌善意提醒:“万阁老,请慎言……张鸿胪此举或未必跟他人有关,可不能妄自揣度。”
“一点猜测而已。”
万安晒然道,“难道有事情还不能说么?哪里有堵人嘴巴的道理?不知太子对此有何看法?”
朱祐樘低下头,怯弱地道:“我……我不知道……”
覃昌眉头紧皱,目光迅即瞥向刘吉,干净无须的下巴稍微扬了扬,示意这个“弹棉花”的高手赶紧站出来说下一件事,免得把场面搞得太过尴尬。
毕竟当前太子只有听政权,而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力,万安此举分明是让太子下不来台。
这次文华殿视事一共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忙结束。
本来能给太子讲的朝事有很多,却被人为压制,基本上就没提几件正事,甚至都没有挑出重点,除了张峦参劾李孜省等权臣这一耸人听闻的大事件,剩下的基本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几人从文华殿出来,覃昌单独找万安说及此事:“万阁老,刚才您为何要那么说?到底想要作甚?”
万安笑道:“给太子讲朝事,这不是陛下吩咐下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