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延龄笑了笑,问道,“若贸然去退,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小官人,令尊对这物件儿,顾虑这么大吗?”覃吉再老成持重,显然也不会想到,这件事会跟太子的储君之位有关联。
张延龄道:“这黄珊瑚应该不是宫中失窃之物吧?”
覃吉摇摇头道:“之前从未听说过有此物,且最近宫里都很太平,没人有那么大的胆子,让令尊放心便是。”
张延龄再问:“要是此乃从民间采办,准备送给陛下的贡品呢?”
“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呃……”
覃吉话说了一半,便察觉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
张延龄道:“覃公公,您看会不会是这样……有人采办了一批贡品,半路上失窃,或是以某种方式丢失,却恰好出现在京城,且到了家父手上?
“除了家父外,那些跟东宫有关之人,诸如东宫讲官,或是覃公公您,也收到了类似的礼物?”
覃吉随即好似明白了什么,走到门口打招呼:“谁在值守?快过来!”
一名家仆闻声近前。
覃吉问道:“最近有人到府上送礼吗?”
家仆回答:“老爷不是不允许收受贵重礼物么?年后有前来送礼的,一概没收。”
覃吉皱眉问道:“一件都没收吗?”
家仆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连忙道:“倒是有个摆件,乃是盆栽的苍松,昨日下午刚送到……那人说是您老家的人送来的,以解老爷思乡之苦……老爷昨日不是没回吗,事情本身也不大,就忘了向您汇报了……”
“拿来……”
覃吉即便再沉稳,此时脸上也呈现愠色。
……
……
不多时,一块半人高,用陶瓷长盆承载,上面置有一块整石,而石上生着一株苍松的盆栽,呈现在覃吉面前。
覃吉屏退下人,回身把房门关好,围着盆栽转了好几圈,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盘桓的苍松像不像一条腾空的青龙?”张延龄打量几眼,笑着道:“覃公公,看来此事,家父又猜对了。”
覃吉赶紧望向张延龄,道:“单看此物,倒也不足为奇,会不会……”
张延龄摇头道:“以覃公公的谨慎,自然不会随便收受贵重之物,但若是像这样一盆绿植,覃公公却不会太过在意,因为这东西有价无市,在一般人眼中充其量只是奇草异石。”
“嗯。”
覃吉苦笑道,“看来有人想在陛下和太子面前搬弄是非……”
话又是说了半截便不再多言。
覃吉毕竟对张家人也不太放心。
张延龄知道这会儿应该拿出点干货,让覃吉知道,有些事不用他提点,张家人也能做到洞若观火。
张延龄道:“若除了覃公公这里,还有不少与东宫有关之人也收受过此类东西,事情一旦被揭发,恐怕都要因此而被问责。
“以太子的仁厚,恐不会置身事外,定要跟陛下陈述原委求情。但这些毕竟是贡品,太子所作所为,将有不孝之嫌,且有不查之责。”
“那就应该早些把东西退回去……”
覃吉一听急了,连忙道。
“不好退啊。”张延龄道,“或者说,应该往何处退?京师如今这官场风气,送礼的人很多,像这种不署名的奇花异草,本身不能出售变现,只能作为观赏之用,各家收礼后谁会太过留意?”
覃吉点头道:“嗯。即便找到事主,对方也会矢口否认。”
张延龄道:“阴谋诡诈已在酝酿中,亟待爆发,或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有人出面检举揭发,届时会让太子处于进退两难之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