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饭的问题上,我绝对是得到了邓班长的真传,是他的关门弟子,在他退伍前他把自己会的一切绝招都教会了我。
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蒸出过像别的连新兵们做的那种馒头——黄黄的,黏黏的,扔墙上能沾上,放信纸上可以胶棒用的东西。
我蒸的馒头,又大又香,软软的,甜甜的。
话说回来,老邓的绝活不止于此,做饭只是他的额外本事,他的看家本领是挖坑,或者说土工作业。
在他那里,我第一次听到了一句话,而且他让我必须时刻的记在心里,说这是炊事兵的职业准则。这句话是“军井未凿,将不言渴;军灶未开,将不言饿;军帐未立,将不言歇;军卒未撤,将不言退”
这大概是改自诸葛亮《将苑》里的话,但从他一个满嘴四川口音、看起来有点窝囊的炊事班长嘴里说出来,我还是有点吃惊和刮目相看。
之前,我哥跟我说,炊事班里废物多,但是他也说炊事班里强人多。
现在看来,我有些相信了,在野战部队,能到炊事班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废物兵,一种就是已经强到了能扮猪吃老虎的尖子兵。
提起这俩兵种,我还是要再说一下当年在部队里六大兵种中的另外四种——“屌兵,好兵,嘚儿兵,熊兵”。
其中,屌兵是有特长、战斗力强,难管理、刺头,立功和挨收拾一样多的家伙;
好兵是指老实巴交、执行力强,不惹祸,样样合格,但也样样不出彩的战士;
嘚儿兵指的是军中哈士奇,天天没事犯二,埋地雷能自己给自己炸飞,冲锋时扔手榴弹不拉弦儿的奇葩;
熊兵是指那种是胆小、怕事或怕死,怂包软蛋,被俘了极有可能当叛徒,必须提前干死的货色。
而十分荣幸的是,我在屌的序列里。
后来的时光里,各级首长经常大呼小叫喊的一句话就是“陆朝天那个屌兵在哪儿呢?给老子站出来”
。。。。。。
就专业而言,作为炊事班,在各种条件下埋锅做饭,保证战士的吃的饱、吃的好,有力气作战是主要任务。
因此在各种情况下,怎么样的支灶,怎么样散烟,怎么要把冻土或者是布满了树根的山土,最快的修成灶,是个技术活。
而且借助各种可用的东西点火、防烟,在敌机侦查下即能让锅不被热成像捕捉到,还能让战友吃上热乎饭,这也需要特殊的本事,或者说是心眼儿。
在战场上拼的就是看谁鸡贼,心眼多的兵肯定比死心眼儿的兵生存几率更大。
在老邓眼里,一个喜欢偷奸而滑的新兵,要比一个老实巴交的新兵更好,他特别喜欢那种成天捣蛋闯锅的二货,因为这帮家伙心眼儿多、脑子活,所以战术潜质一定高。
他的这个观念,一直影响着我,即便是后来我到了地方,有了工作,在岗位上也喜欢调皮捣蛋的员工。
对于徒弟问题,他等了好几年,因为一些波折,调来转去,总算遇到了我,尤其还得到了连长的默许和老马的支持,就更欣喜若狂的肆无忌惮的使唤我。
最终我成了他的跟班,人家新兵时期都是一个班长训,我特别不幸,我有俩。
因此在日常的训练上,内容基本是正常新兵的2倍以上。
这让我伟大的考核不合格退兵计划,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制,我郁闷了很久。
老邓起初看出了我的不开心,为了让我能提起点兴趣,多听听他叨叨的步兵战术要诀,尤其是土工作业的方法,他用了很多方法来让我高兴。
比如说做菜的时候,让我尝尝汤的味道,或者看看鸡肉熟没熟,尝了一次之后,过一会儿还会再让我尝一次。
我知道,他其实是想让我借机多吃几口,这要是在别的老兵那,别说尝一口了,揭个锅盖可能都会迎面飞过来一个饭勺子。
那还是幸运的,邓平能把筷子甩出,钉到菜板上,不过这招我没学,感觉没啥用。
在做饭问题上,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和水、揉面,但这也是我每天的必修课之一,无论在训练场上被老马练的多狠,回来的时候,全连的面肯定在等着我来揉。
这玩意,如果没有一两年功夫,揉起来手腕处会越来越疼。但是如果揉习惯了,双手就会多了阴狠之力,这与之前在家里学拳时,师父教的拍木桩有异曲同工之处。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在上初中,压根也不怎么愿意吃苦去练,一直没当回事儿。
而现在不行,这是必修技。
老邓告诉我,这玩意不要小看了,在部队时,擒拿最关键的就是腕力,要是有一天我当了侦察兵,学捕俘拳时,摔拿这一块有大用处。
再说,退一步讲,这玩意回家也能用上,他指的是给牛挤奶,而我想到的是另一个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