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真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脸,百感交集,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含泪地点点头,此时,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内心的激动,这段时间他的容忍一一在眼前浮现,泪珠儿就那样不争气地掉下来。
宇文泓伸手抚去她的泪水,顾不上这一群人都在边上,伸手揽上她的柳腰,拥紧她的娇躯,“哭什么,这是好事。”这段时日的煎熬总算是结束了,有时候他真怕她就这样一辈子记忆凌乱地过下去,所以每每夜里她记忆清楚时与他亲热后,他总会睁眼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到天亮,他的手指屡屡地梳理她的秀发,怕她天亮后翻脸不认他。
现在,终于雨过天晴,他的心里有着无数的感慨,惟有紧拥着她才能抚平他内心的不安。
杨侧妃看得咬紧唇,因用力过度,上头已经有着血珠在凝结,怔怔地,怨恨地,那一对忘我拥抱的男女显然已经将他们这一群人都忘记了,她的目光瞟向柳心眉,东宫正妃的脸色不下于她,再一细看皇后莫测高深的脸,那贝齿这才不再虐待可怜的嘴唇。
柳心眉上前冷道:“太子殿下,这里不是东宫,您准备抱她到何时?皇后娘娘还在一旁看着,请您收敛一点,让大家的面子上都好看一些。”
一时感慨及高兴,荀真的脸埋在他的胸前,没记起这群人,柳心眉的话提醒了她,她还有一桩被栽赃的公案在身,本来羞赧的神色瞬间变冷,从宇文泓的怀抱里抽身。
宇文泓却是瞬间揽紧她的柳腰,不放她离开,表情冷峻地看着他这位名义上的正妃,“心眉,你若觉得面子难看,可以就此离开,孤不会勉强任何人留在东宫。”
柳心眉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伤人的话,她不嫁也嫁了,礼行过了,天下也昭告了,他说不要就不要?七出之条她犯了哪一条,倒是他,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当丈夫的责任,这一切这都是荀真这个狐狸精的错。
她的目光狠狠地看着荀真,她与她的仇恨至死不休!
荀真也没有逃避,她挺直脊背,别以为这样她就会退缩,爱了就是爱了,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后悔,尤其是经过这段时日,没有人可以让她的心产生动摇,除非他不爱她,那就另当别论。
柳皇后沉着脸转身坐回凤椅内,目光睃巡着宇文氏兄弟俩,她跟父亲说过宇文泓这人不好掌握,当初她看错了,七皇子个性柔软,更好掌握,但父亲却说,宇文淳这人心狠的程度比太子更甚,不好与之谋,父亲毕竟是老了,心眉已嫁给了宇文泓,可至今仍是处子,他不上心眉的床,哪里有一点要与柳家结盟的意愿?
她的嘴角一撇,“太子殿下,太子妃中规中矩,克守宫规,没有犯下任何一点错处,你就要贬她回娘家,是不是太不近情理?倒是你,据我所知,你与心眉仍未圆房,这事放到哪儿都会批评你的不是。”
一直忌惮了这么久,是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即使闹到皇帝的面前,她柳家也是站得住脚的。
这么一想,她的底气充足起来,又再度道:“现在你闯进本宫的凤仪宫,包庇一个行凶的宫女,这又算怎么一回事?你这样的举动,又可有将本宫放在眼里,在礼法上,本宫是你的母后。”最后她掷地有声地指责。
柳心眉得到姑姑的支持,眼眶不禁红起来,还是姑姑好,缩了缩鼻子,用帕子按了按,她又一派太子妃的派头坐回那圆椅内。
宇文泓牵着荀真的手往前走,看也没看这一群装腔作势的女人,自己往柳皇后的下首位置坐下,如寒冰一般的眼睛看着柳皇后,“母后,我何时没有尊敬你这个凤仪宫之主?你哪只耳朵听到的?我的母后走了才多久?虽然百日内成亲也有例子,但是为母尽孝也是人臣之礼,百姓为自己的母亲守孝三年,不与妻妾同房以示自己的孝道,我为母后尽孝就不行了?”
这一番话是强词夺礼,所有人都两眼紧盯着宇文泓,没错,在孝期内不进妻妾房是为母尽孝,但是宇文泓是太子,是东宫之主,况且唐皇后算他哪门子的母亲?她死时也不以后礼发丧,他更不可能尽什么孝道?
宇文淳的眼里一黯,他看到荀真脸上那一抹温柔的笑意,两眼紧紧地看着太子的侧脸,她的眼里没有他的存在,失落伤痛又啃咬他的心,太子能做到的,他宇文淳也可以啊,为什么她的目光就不回头看他呢?
柳心眉却是愤怒地跳起来,宇文泓这个理由她听了不下数次,但是昨夜他还不是与荀真同房了,这又做何解释?她的手指向荀真,“那她呢?太子殿下以孝道拒进妾身等人的房,妾身可以了解,也可以等孝期满了,但是为什么她就可以与殿下同房?昨天夜里你们是睡在一起的吧?”
“那又如何?”宇文泓轻揉着荀真手腕上的淤青,眼里有狠光闪过,这群该死的女人,竟然让她的手又添伤痕。
荀真的心里一暖,手腕上有热气传来,很是舒适,她斜睨了一眼柳心眉,“太子妃娘娘,荀真与太子殿下只是单纯睡了一晚,可没有做些什么?这又碍了哪条礼法?”
他睁眼说瞎话,所以她也配合他睁眼说瞎话,况且有谁可以证明昨晚他们做了那档子事?
“你,恬不知耻,居然将与男人同房的事情就这样说出口。”柳心眉怒道。
“同房二字你提得?我就提不得,太子妃娘娘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荀真反唇相讥。
柳心眉气结,深呼吸了一口气坐回圆椅内。
柳皇后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拿帕子按了按嘴角,方才道,“有没有做过那种事自然可以验出来,太子殿下,既然你说要为唐皇后尽孝道,那本宫成全你,就不在此时为心眉出头。但是她,”她的目光如老鹰盯小鸡一般地看着荀真,“敢不敢给嬷嬷验一验身子,昨天夜里你们有没有逾矩现在也是能验得出来的。”表情放松了一下,“若验出她昨夜勾引了太子殿下不遵孝道,那这样的宫女就能按宫规处死,这是高祖元圣皇后赋予每一个中宫之主的权利。”
只怕宇文泓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吧?
她也没想到皇后的金册上居然有这样的一句话:宫中若有不忠不悌引主子犯错的宫人者,格杀勿论。
此时,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宇文泓变严肃的脸。
他确实不知道那位元圣皇后还留有这一手,看这柳皇后的样子不像是唬他的,松开荀真的手,端起一旁的茶碗轻茗了一口,斜睨着柳皇后,“母后准备验什么?昨夜距离现在已经颇久了,母后认为可以验出她有没有行房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要验她的处子之身,那儿臣可以告诉母后,她早就不是处子了,这都是发生在唐皇后逝世之前的。”他也同样眯起眼睛,“还是说母后准备与儿臣宣战,就像刚刚那样准备置她于死地?”
荀真道:“殿下,她们意图借机将奴婢整死,将推杨侧妃落水的事情安在奴婢的头上,奴婢没做过,倒是她心胸狭隘想要害奴婢掉到冬湖里才是真的,只是老天有眼,她害人不成终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