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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
幽邃深沉的夜色涌来,一寸寸吞没掉途中遇到的所有事物;刺目的日光化作金色的利箭,紧随其后的濛濛清辉笼罩了整片海域;落寞的黄昏中,独眼的巨人高举起长剑,爆发出明净的黎明曦光;一株株奇异的植物迅速生长,很快便封锁住四周的无论现实还是虚幻的道路。
萨林格尔的意识从长久的疯狂中得以解脱,祂回忆起了“空想天使”展示给自己的亵渎石板上的信息,察觉出当时未曾发觉的违和感;祂回忆起奇克险些成为被真实造物主放牧的恶灵,幸而在那时激发了作为盟友的赫拉伯根赠送的符咒,才有惊无险地逃回星界的深处。
祂回忆起自己曾经跟随的毁灭魔狼,那可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可怕上司,幸好祂死得早;祂想起当初与厄运女神共事时,曾经被对方凝望着一束洁白的深眠花的柔和目光所触动,可惜魔狼的长相并不符合喜欢冷冰冰滑溜溜的鳞片的羽蛇的审美……
属于亡灵之神的软弱情感一闪而逝。冥皇不畏疯狂,死神不惧死亡。祂阖上眼,祂知晓自己注定将在自己的子嗣身上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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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容纳了红祭司唯一性的死神最终陨落,其结局与上一任跳转不相邻途径的血皇帝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羽蛇庞大的身躯砸入大海,苍白的火焰逐渐化作阴冷的寒雾,让四周的一切生灵化作骷髅、化作亡灵,化作异变的怪物。祂临死前的反扑掀起狂暴到足以毁灭几个国家的滔天巨浪,自此以后,南北大陆过往耗费千百年所开拓出来的航线如同被利刃割断的血管般碎裂。那片笼罩着毁灭一切的狂风与诡谲可怖的迷雾的死亡之海从此成为了生命的禁区。
直到第五纪到来后的约莫一千多年后,野心勃勃的因蒂斯执政官罗塞尔古斯塔夫率领着麾下的天启四骑士踏上征程,伴随着血腥的殖民战争与残忍的奴隶贸易,隔绝千年的南北大陆的交互再次被联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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癫狂的死神最终陨落,偏执的魔女也遭受重创。这场几近席卷整个世界的苍白灾难终于可以落下帷幕,这场荒诞不经可怖可恨的闹剧可算告一段落。
橘色的黄昏逐渐隐没;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一片片凋谢零落,变为尘土;包含着无数繁复晦涩的神秘学符号的文明画卷化作流光消逝在遥远的天际。
夕阳的余晖为云彩蒙上一层绚丽的霞光,红月与星星开始绽放辉芒,柔和的夜色逐渐将天幕浸染成一片寂静的深黑。
死神的非凡特性似乎通过某种特别的方式回归了冥界,亦或是转移到了祂的某具复活后手身上,依旧在大地上游荡。
眼看着似乎确实没有任何相邻途径相互聚合的倾向出现,阿曼妮西斯心里略有些遗憾,祂望着不远处似乎犹不死心,守在原地还惦记着那份不知所踪的红祭司唯一性的奥赛库斯,隐于朦胧面纱之下的嘴角上扬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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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之徒。
守望漫漫长夜的女神提起裙摆,仿佛将点缀璀璨星辰的夜空披在了身上。祂向自己如今暂时达成协约、未来或许还将共同驻守屏障直到末日将至的同僚行了个礼,便准备打道回府,回到隔绝一切外界窥探的隐秘之境,去谋划接下来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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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祂的神性直觉被猛然触动。
阿曼妮西斯的手中凝聚出一把巨镰,它锋锐而冰冷,仿佛浓缩的黑夜一般安宁寂静,却又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恐惧。
自混乱疯狂的第二纪元一路合纵连横纵横捭阖,沐浴古神鲜血登临至高的神座的黑夜女神甚至没有向身后撇去哪怕一眼,便毫不犹豫反手挥出一道斩击!
“厄难”、“隐秘”、“污秽”、“混乱”……种种诅咒伴随着深黯之镰与熔岩巨剑的呼啸声扑面而来,而泛着幽幽的青蓝涟漪的空间之门洞开又合拢,战场转瞬间被划分为数个不同的纬度,致命的攻击只穿透了来者的虚影,发色苍白、黄铜色眼睛噙着愉悦的笑意的知识与智慧之神从容不迫地向祂们微微欠身,后退一步,身影消失在如鲜花般绽放的空间漩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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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顶满是血污与锈迹的残破王冠……察觉到源自隐藏的相邻途径之间微妙的聚合之感,阿曼妮西斯情不自禁呼吸一滞。
——那是死去的萨林格尔的遗留,那是“红祭司”的唯一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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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绕着硫火与黑焰的巨剑散去,永恒烈阳的身形踉跄了一下,祂努力想保持住平衡,不愿表露出半分弱势的趋向。可几近干涸的灵性使得祂头痛欲裂,恍惚间眼前便隐隐浮现出一片混沌虚黑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