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上的音乐令人揪心,有多少爱可以重来,十年,婚礼的祝福……花猪不顾旁人的眼光,不停跟着唱‘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越是不说出来越是憋在心里,经过花猪这么一闹,四哥总算看起来没有那么伤心,最后终于来到了小蔡婚礼的酒楼。远远的,杨陶看见酒楼门外一袭白色身影,四哥也放缓了脚步,“看一眼就走!”四哥自言自语道,身体却不自觉地慢慢走近。花猪和杨陶落后四哥半个身位,作为旁观者,杨陶感觉自己看得比谁都清楚。新郎新娘站在那里,面对着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招呼着、寒暄着,不经意地一扭头,这可能是杨陶见过最美丽的新娘,最生动的新娘。长得漂亮只是其次,那一瞬,不经意扭头的一瞬,难以置信,五味杂陈,眼神从惊变喜,从喜变悲,水汪汪不再是形容词,那是里面真的噙着泪,面若桃花也不是形容词,那是揪心后涌上面颊的血,想用微笑面对,挤出来的笑容扬不起嘴角,想转身迎来,婚纱的裙摆竟戏剧的被宾客踩住了一角,提,双手一次次地提着裙摆,那固执的脚却如钢钉钉死在大地上,无论新娘怎么挣扎也挣不开,终于,悲变成了无奈!最后,四哥先在脸上摆出了微笑,终于,微笑面对了微笑,杨陶看见了新娘眼中的释怀。简单地吃了几口菜,等来了新郎新娘的敬酒,婚礼尚未结束,几人便匆匆离去。与此同时,在串串店里等了一下午的李晓佳,在杨陶和四哥的房间里摔打着杨陶的枕头,嘴里不停骂着‘烂桃子’、‘臭桃子’……不知道是不是动静有些大了,卡在床脚的画夹突然滑了出来,还掉出来一些画,李晓佳急忙捡起来,好奇地打开,里面竟有不少画好的画。一张张翻看着,先是一幅沉睡的少女,虽只是画,依然能感受到她正睡得香甜,小巧的耳朵画得极精致,柔嫩轻弹的感觉跃然纸上。然后是一幅彩铅速写,李晓佳瞬间红了脸,这歪歪斜斜站在铁轨上的人不正是自己吗!因为是速写,五官并不清晰,不过动态却十分灵动。可李晓佳忽然想到,如果这张画的是自己,那前一张呢?不由得又生起气???来。在往后翻李晓佳就有些崩溃了,怕是有十幅不止,李晓佳自己也是学画画的,自然看出这些全部都是同一个人,有速写,有头像,有侧脸,有半身,最精细的就是眼睛和嘴唇,眼睛笑起来时眼角向下弯,月牙般,勾人得紧,嘴唇饱满,被刻画得水润又有弹性。不用猜,李晓佳已在心底认定此人就是四哥说的那个狐狸精,“那么大的嘴,本人肯定很难看!”李晓佳暗道。今天是周末,串串店里坐满了人,李晓佳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不时抬头张望。“小佳过来吃点东西,”看着李晓佳略显寂寥的背影,三哥喊道:“今天陶子陪着你四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哦!”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李晓佳转身走进店里。就在这时,跟在她身后也走进一个人,李晓佳发现,正对着她的三哥和站在柜台里的三嫂俱都愣住了,不由得扭头一看……“是她,”李晓佳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面色苍白略显憔悴的面孔依然遮不住她的美丽,削瘦的身形,彷徨的眼神,朝店里张望着,“杨陶画上那个人就是她!”李晓佳在心里曾对眼前这个人无比的怨恨,此时竟泛起一丝心疼。隔着李晓佳,小萌朝三哥问道:“杨陶在吗?”“不在!”在三哥开口前,李晓佳抢先答道。小萌疑惑地看了看李晓佳,这是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女孩,但不知为何,小萌在女孩眼里感受到了一丝敌意。“你是……”“我是杨陶的女朋友!”李晓佳理直气壮地答道。“真的吗?”小萌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也没听杨陶提起过他有女朋友!”“我还想问你是谁呢,找我男朋友做什么?”李晓佳故作强硬地质问道:“我不过就是放假回了趟老家……”“我不相信!”小萌固执地摇了摇头,“他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忽然,一张画被李晓佳摆在了她面前,小萌定睛一看,五官虽然模糊,但从身形上看,确实有些像眼前的女孩,正是李晓佳之前从杨陶画夹里翻出来的彩铅速写。小萌看起来有些绝望,越过李晓佳看向她身后的三哥三嫂。之前的事情三哥三嫂都从四哥那里听说过,心底对小萌是没有好感的,三嫂低头继续看着账本,三哥回身进了后厨。“我明白了……”小萌收回了视线,默默地退出了小店,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身影,李晓佳才舒了口气,暗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做得是错是对’。回到春城的四哥、花猪和杨陶并没有回去小店,而是在ktv里买醉,四哥一遍遍地唱着‘婚礼的祝福’,唱得让人心碎,直到桌上已摆不下酒瓶,直到酒精麻痹了大脑,似乎忘记了悲伤。那一晚,四哥的被子,被眼泪浸湿了一角。那一晚,杨陶的手机上传来了一条没有被他注意到的短信。风,忙不迭地吹来带着深深的歉怀就像天边的云彩吹红了双眼,却笑了出来……第三次理想与幻想只一字之差,却代表着可以实现与不能实现,那梦想呢?中学时,杨陶也曾被问起过梦想,不知是不是受了‘苦儿流浪记’的影响,当时他说:“我想在巴黎的桥头拉小提琴,靠别人扔的硬币为生”,引来了同学们的嘲笑,“原来你的梦想是要饭啊!”当时杨陶在想,“你们不觉得这个画面很浪漫吗?”许多年过去后,站在翠湖边给人画像的杨陶也曾想到,“或许我的梦想实现了吧!”十月国庆后,春城渐渐迎来了旱季,已很少下雨,每日天空中云彩换着花样地展示着自己,像是在证明‘彩云之南’的名副其实。串串店也迎来了好消息,自小蔡结婚后,四哥可能是知耻后勇,在最近一次事业单位的考试中成功夺得第一,单位很好,春城学院的老师。这意味着四哥马上就要离开串串店,杨陶自然也不好再待在这里。不过既然过了雨季,画摊又可以摆出来了。临行前三哥硬塞给了杨陶两千块钱,说是在串串店帮忙的报酬,四哥说等他安顿好了让杨陶继续去跟他蹭吃蹭住。杨陶的电脑暂时寄存在串串店的三楼,一个编织袋,一个画夹,就这样简简单单地离开了小店。缓缓抬起头,在路过街头时杨陶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让他望而生畏的台球室招牌,有些犹豫。“要离开了,是不是应该上去道个别?偷偷看上一眼也是好的!”杨陶默默地想着。最后一次见到小萌已是两个多月前,要说时间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那些悲伤与心痛都已被深埋在心底,只剩一丝固执的牵挂,不时撕扯着杨陶的心弦。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像是鼓足了勇气,杨陶终于踏上了楼梯,一阶一阶,每一步都有想转身逃跑的冲动,但那一丝牵挂终于将他牵引着,慢慢走到了门口。从门口向里面张望,“欢迎光临!”杨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才发现一进门的柜台后面站起一个女孩,一个杨陶不认识的女孩。“帅哥您打黑八还是斯诺克?”女孩继续招呼道。“呃,我……我找人……”杨陶吞吞吐吐地说道。“哦,请问你找谁?”“那个……”杨陶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出小萌的名字,犹豫了片刻才道:“赵赵在不在?”“赵赵?我们这里没有叫赵赵的人啊!”女孩想了想回答道。“没有?怎么会呢!小云,小云在不在?”杨陶诧异地继续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