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人马嘶鸣,几名进士当即抖动缰绳,双腿夹紧马肚,准备逃跑。三教九流,这戏台班子可是最不入流的,进士们都想着娶一个达官贵人,再不济也得是富贾一方的巨富,这戏班子,娼妓院的老板都来抢进士,说出去不是被人笑话。
那几名家丁娴熟地挥舞着绳索,看着那些噤若寒蝉的进士。
进士们都落荒而逃了。几位家丁好不容易围住了一个年纪较大手脚较慢的进士,把他捆下马来。那花白胡子进士倒也没怎么反抗。但是一个家丁突然间犹豫道:“大哥,咱们老爷家闺女年方二八,这位进士老爷……”意思是年纪大了些。
那位领头家丁擦了擦头上的汗,“好了,别计较了。这进士才这么点,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有多少?僧多粥少,你能逮到一个不错了。反正老爷说了,差个二三十岁,没问题。”领头家丁笑着问道,“这位进士老爷,你意下如何?你年纪多大啊?”
那年纪较大的进士,被人绑住手脚,挣扎不得,现在有人问他意见,他只能苦笑着说道,“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媒人却问余年纪,四十年前三十三。”
旁边一群人哄笑起来,柳明和苏轼也乐了,看来这进士光环下,即使七老八十也是魅力不减。
这一路上,进士越来越少,都是被沿途中捉去了。
很快,队伍来到御街前,那吏胥笑着回头道,“状元郎,前面那些王公大臣们都守着呢。你可是要去?”
柳明感觉自己像是待宰的羔羊,看到吏胥这般问自己,无奈道,“我要不要去,这由得了我吗?”
吏胥笑道:“当然由得,当然由得。我听说,几位将军都带着亲兵守在那边。那几位将军,捉女婿可是粗鲁,骑马过来,像战场上老鹰捉小鸡一般,将那进士一把抱在腰间,然后直奔自己的府上,去和女儿成亲。”
苏轼大笑道:“你这刀笔小吏,整天吓我们。你以为这是打仗啊。我是不信!”
话还没说完,苏轼只听得右边一阵黑影飘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瞬间感到眼前的世界一歪,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放在了马背上。
惊慌之下,他回头一看,只见马上还有一位黑面络腮胡子的将军,正信马由缰奔驰着。
苏轼愣住了,他文绉绉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络腮胡子将军大笑道,“好女婿!我是你岳丈泰山怀德将军,洒家姓郭。”
苏轼一听,心想完了完了,哪有这么打招呼的?一开口就是好女婿。苏轼心想,这将军生得这般魁梧,女儿估计也是歪瓜裂枣,自己还指望着娶一个和柳杏儿一般的才貌双全的女子,双宿双飞呢,结果倒好,娶了个尉迟敬德的女儿。
“这位将军,你我素昧平生,这有些……”苏轼抱着侥幸心理,想劝对方放了自己。
“他奶奶的!”郭将军气吞万里如虎,“你不认识洒家,洒家认识你,你是那个大才子东坡肉嘛。”
苏轼一听,憋屈道,“正是在下。”
“好女婿,洒家官居三品,有一方封地。你只要娶了我的女儿,享不尽荣华富贵。这桩买卖,不吃亏。”那郭将军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苏轼从来没有像这样被横置着放在马上,他胸靠在马鞍上,五脏六腑都快颠出来了。他双眼发黑,心想这估计自己只得认命了,得娶这位尉迟敬德公般将军的女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苏轼肠子都悔青了。
哪知这马背上苦还未结束,突然苏轼感到惯性向前,这匹马骤然停住了。苏轼低声喃喃道,“将军,我都答应做你女婿了,你就不要这么折磨我了。”
那将军并没有理会马背上的苏轼,而是眼睛望着前方,须眉竖起,双眼圆睁,大喝道:“车骑将军,你为何拦住本将?”
果不其然,对面一位同样身披甲胄的将军,横刀立马,拦在路中央。
“郭将军,少废话!你动作倒是挺快,我们当初约好,等待进士们都进了御街,再各凭本事抢婿,你却为何抢先?”那位车骑将军,看样子还是挺气。
郭将军仰天长笑:“你好歹还算个将军。学过兵书吗?孙子兵法曰:兵者,诡道也。所为兵不厌诈。”
“放屁!那是作战。你现在的做法,就是个小人。”车骑将军骂道。
“什么?”郭将军怒气冲冲,“竟然骂老夫?你敢不敢与老夫战上三百回合。”
“战便战,胜者可把这位东坡肉才子带走。”车骑将军喊道。
“那也行!”
苏轼的眼神几乎绝望了。
“你先把那东坡肉才子放下来。”
“不行,你当老夫蠢吗?放下来,你再派人抢走。要打便打,少废话!”
两剑相交,发出“铮铮”之声。
苏轼苦恼啊,自己被货物一样拴在马上不说,还要领略刀光剑影。听着身旁刀剑破空之声,他急了,大喊道:
“各位将军……不是,各位岳丈!请刀下留人,不要伤着小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