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如纸的脸上划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牧颜听到他说:“你知不知道,我不正常的。从二十岁起,我就开始吃躁郁症的药,但不管用,完全不管用。我每天都在忍着,忍得很辛苦,可只有这样才会管用,把自己带入这个社会,努力的融进去,接受赞扬忍受阿谀,当做自己是一个庸俗的人。”
他的手指划过牧颜的眼角,牧颜的睫毛颤抖,他的声音沙哑,“就连分手后的怒气,我也要忍着。不能让你难受,不能让你看轻我,我忍得好辛苦啊……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牧颜觉得不对劲,挣扎着要站起来,肩膀却被姜也南狠狠按下去,他听到姜也南说:“我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我让你离开,我告诉你我很危险,我不善良。可你啊,那么单纯又无畏,你看着我对我说,那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我爱你。
你知不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的,你知不知道把一个藏在沼泽里的生物拉出来,让他见到了阳光让他嗅到了花草让他感觉到了活着的滋味,再想要丢掉他,是多残忍也多危险。
我提醒过你,是你要留下来。”
牧颜是第一次看到姜也南这么激动,他冷笑,笑容像一把刀刺入牧颜的心里。
牧颜展现出恐惧,却被姜也南狠狠拽住,他说:“对不起,我不会放你走了。”
第21章
机场播报着缺席的那位乘客姓名,一遍又一遍,直到登机他都未出现。
远航的飞机空了一个位置,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星星从天上掉了下来,划开一场星雨。
推理小说家冷静地谋划着一切,他清扫了房子里的痕迹,从水杯到椅子,一寸发丝一个指纹都没有遗漏。来来回回走动,最后站定,低头看着躺在睡袋里的人,他蹲下来,捏住拉链,慢慢拉拢。
他搂着那个黑色的袋子,像是抱着珍宝,姜也南低头,隔着塑胶布料,吻着里面的人。
他低声呢喃,“你不该来的,我已经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他不是个好人,从来都不是,他的自卑阴暗与生俱来。牧颜对于他来说好像是一道光,也许这样说俗套了些,可这就是实事。
他无法想象,为什么一个身体有缺陷的人能够如常人一般,乐观开朗自信。他被吸引,又憧憬,他想着接近,但却害怕。
可这颗星却主动靠了过来,带给他了微乎其微的光。他想是不是只要找到了光,就算是臭水沟力的烂泥也能开出花来。
可事实就是,永无这个可能,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他成不了人,骨血里的丑恶已经给他打下了烙印。
他永远翻不了身。
牧颜醒了,他睁开眼,张皇失措地看着四周。
一面白墙,墙壁上放了一副几何图形,看不出是什么意思。淡色的窗帘轻轻摆动,风吹在牧颜的手臂上。他动了动,突然觉得不对劲,拉开身上的被子,便看到原本系着脚链的脚踝被一条锁链环住了。
牧颜瞳孔剧烈震动,他用手拉扯着链条,那根锁链在他脚踝上纹丝不动,他用手捂住嘴,忍住心里的惊慌,把整条链子拉长,拖拽着从床上下来。锁链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长,他走出床边两步,便感觉到了拉扯,他捏起链子用力拽,脚踝上的皮肉都被磨破了一层。
他心中焦灼惊惧,脑袋里被姜也南的那句话所填满,他似骤然回神,大喘着气坐下,看着那扇门,喊道:“姜也南是你吗,是你吗?你要做什么?把我放开。”
没有人回应他,窗帘悠悠飘荡,靠墙柜子上的玫瑰安静绽放,他揪住胸口,靠在床头,眼眶发红,低声呜咽着,“姜老师,你要做什么?”
门被推开,姜也南走了进来。
他穿着灰色宽松长袖,咖色的长裤,剪了头发,露出微微突起的眉骨。可能是因为太瘦了,整张脸比之前更具有攻击性。
他站在牧颜身前,牧颜猛地起身。他们距离很近,从前的和睦却荡然无存,一样的距离,温暖和煦被西伯利亚的大雪冻结,牧颜咬着牙,问他:“你要做什么?把我放开。”
姜也南看到了他眼底的恐惧,他嘴唇微微张合,轻声说:“为什么要分开?你究竟想要什么?那么想要孩子,那就再生一个,我可以接受,我都能接受,只要你别走。”
牧颜诧异地看着他,脸上全都是不理解,他提高了声音,“你究竟在说什么?如果那个孩子是一个原因,那么就像此刻,你用链子锁住我,这就证明了,我和你就是不同的。我要离开这里,你快把我放开。”
“是你说会爱我的,你说你能接受我,你……”
“我后悔了。”牧颜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