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沁微微一怔,也跟着笑起来,&ldo;早呢,几个哥哥都没有说亲,还轮得到我?再说了,立业成家,我眼下又没个生计,谁愿意跟我?&rdo;一边说,一边背着老太太冲善桐眨了眨眼,又指了指门外,善桐微微有些疑惑,面上却并不露出来。待送走含沁没有多久,也就寻了个借口,偷偷地溜出了院子,见巷子里杳无人烟,自己想了想,便趁着月色,往上回祠堂附近的小亭子那里寻了去。没想到这一寻竟真没有落空,含沁正坐在亭子里,披着厚厚的裘衣,坐在桌边,手里百无聊赖,不知划拉着什么,见到善桐来了,他不禁莞尔起来,托腮望着善桐一溜小跑上山,等善桐进来了,他才回身关了门窗,又从身下拎出一个手炉来递给善桐,笑道,&ldo;傻三妮,这么冷的天,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rdo;善桐呼了一口白气,白了含沁一眼,&ldo;我忽然间心血来潮,就过来走走。&rdo;又去探看含沁,&ldo;干嘛藏了一个手炉在这里?&rdo;她借着灯笼的微光,上下探看那手炉一番,见是个寻常的陶瓷玩意儿,便不着意。只是询问地望着含沁,含沁微微一笑,又从身下拿了一个食盒出来,道,&ldo;没有炉子,怎么温这个?&rdo;揭开盒子给善桐看时,却是一盘子整整齐齐的熏雁翅,足足有三四根大排骨,还有一壶酒两个杯子。含沁一边说一边笑,&ldo;这东西进不得你们家门,也没那么多,我本来要私吞的,可你又这么有眼色,就只好偏了你啦。&rdo;马老太太既然姓马,当然是回民出身,她倒是不约束儿辈们在外面吃,但家里素来是不进大肉的。善桐已经至少有一年没吃猪肉了,一闻这略含酒意深入骨髓的糟香,顿时食指大动,也不和含沁客气,顿时捡起筷子吃了一口,她陶醉地呻吟了一声,又讨好地对含沁笑起来,&ldo;沁表哥你也吃,你也吃嘛!&rdo;含沁撑着下巴看她吃,眼底装满了笑,只是也不知道是嘲笑、是谑笑,还是温柔满意的笑。见善桐殷勤,不免也操起筷子来吃了一口,又倒了一杯酒给她,&ldo;吃慢点,许你喝一杯烧刀子。&rdo;善桐却是一杯就倒的,如何敢沾唇?她吃惊地瞪大眼正要说话,见含沁坏笑,举杯沾唇时,又惊喜地瞪大了眼:这是她爱喝的玫瑰露调米浆儿,却是京中特产,也不知含沁从何处淘换来的……92、相见从宝鸡到定西这一路并不好走,天寒地冻,纵使民夫们都穿了厚厚的棉衣,一路上依然有不少人手脚冻得皲裂,队伍行进速度当然不可能太快,所幸含沁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能耐,好似一整支运粮队的大管家一般,衣食住行都打点得尽量妥帖,善桐一行人跟着他走,自然也没受多少行路之苦。只是善桐洗漱时难免稍有不便罢了,小姑娘家爱干净,到了后来几天,连话都不愿意说了,恨不得把自己密密实实全包裹起来,只露一对眼珠子在外头。倒是四老爷和榆哥毕竟是男儿家,要比善桐粗豪得多,尤其是榆哥虽然走过了几段漫漫长路,但继续往西那还是第一次,含沁人又耐心,也不嫌弃他反应迟缓、结结巴巴,一路上倒是和含沁说得兴起,两人间自然也亲昵了许多。善桐冷眼旁观时,只觉得母亲对桂含沁的评价虽然依然失之偏颇,但也实在不能说很错。像桂含沁这样能把方方面面关系都搞得这样好,温老三和他称兄道弟,连榆哥都和他相交莫逆的,就是成年人里也不多见。去年粮荒最紧张的时候,其实很大一部分军粮依然是用在了修路的民夫身上,当时西北人民被苛刻得厉害了,死伤者无算,但今日这条路修好了,就见得老帅们的远见。这条路又宽又平,虽然蜿蜒在山峦之间,但来回可以容得下两辆四轮车相向而行,就是驴马走着也轻松写意。一路上居然无一减员,更是没碰到所谓的劫匪,倒是遇着了几次负责来回扫荡匪寇巡逻治安的保安队,含沁又是和这些队头儿好一番亲热寒暄,这些队头儿也都亲昵地喊他&ldo;四少爷&rdo;,一望即知便是桂家的嫡系。如此走了大半个月,这一日近午时分,众人转过了一个关口,便隐约见到远处有一座小城,城墙上稀稀落落的站了几个兵士。含沁便冲杨家三人笑道,&ldo;这就是二表舅办公的渭源了,咱们过了渭河就能打尖歇脚。后头才转过去的是首阳山,就是伯夷叔齐采薇的那一座,至少渭源人都这样说。&rdo;善榆还要等了一刻才想起来,&ldo;伯夷叔齐!&rdo;这才转头去看,善桐早都扭过头看完了,又低声和四老爷说了几句,四老爷恍然大悟,&ldo;采薇而死嘛‐‐嗐,你四叔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都想不起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