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露出笑来,亲亲热热地道,&ldo;梧夫子,晚饭前都顾着读书,来年还不金榜题名?&rdo;一面说,一面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善梧忙道,&ldo;你又送,你看我这里有呢!&rdo;&ldo;前阵子家里粮食紧,你和大哥半饥不饱的,饿了也不敢说……&rdo;善桐的声音不禁有些低沉了,&ldo;倒是我们食量小,没有怎么挨饿。我知道我们梧夫子也爱吃黄羊肉的,你多尝点,我那里还有呢,至不济,我到祖母那里混一些去。&rdo;在饥荒年份,这种上等美食的确是极强烈的诱惑。能将千金拒之门外的名士,未必能拒绝得了一口油汪汪的红烧肉。其实就是现在,饭桌上也少见荤腥,善梧望了望八仙桌,喉头动了几下,便没有说话,只是捻起一片肉来放到妹妹嘴边,笑道,&ldo;梧夫子赏你的。&rdo;善桐嘿嘿一笑,和善梧说了几句话,一时又不想走,两个人倒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反而是善梧轻声道,&ldo;我听说你和大哥要跟着四叔、含沁,去定西找个神医?&rdo;就算老太太无心张扬,王氏更是一力保持低调,但这种事毕竟是瞒不了人的,善梧会收到风声,善桐一点都不吃惊。她点了点头,坦然承认,&ldo;是有这么回事,希望至少能把哥哥的口吃治好。到时候就能进考场了……&rdo;因为善榆的口吃,他连下场的资格都不能有,将来顶多能弄个监生,已经需要打通不少关节了。善梧嗯了一声,又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ldo;只盼着老天垂怜,能让大哥痊愈,就是拿我十年的命去换,我都……&rdo;他忽然间说不下去,只是将脸垂下去,不让善桐看到他面上的表情。经过了这样多的事情,如今善桐至少是可以分辨别人话中的情绪真假。梧哥的这一番话说得有多情真意切,这番话里包含了多少伦常紊乱,给他带来的痛苦与羞愧,她简直可以感同身受。一时间望着桌上三碟冻若凝脂,色做酱紫的珍馐,竟是欲语无言,过了半晌,才收拾起心情,按着哥哥的肩膀,轻声道,&ldo;三哥……我们都盼着大哥能好起来,我知道……咱们兄弟姐妹之间,不离心!&rdo;善梧又用劲搓了搓脸,这才直起身子,强笑着道,&ldo;好啦,三哥不和你矫情了。你难得过来,也要考问一番你的学问‐‐&rdo;兄妹两人说笑了一会,善桐见榆哥已经回来,想到路上大把时间相处,就先回了屋子,给六丑六州两人一人夹了一片肉吃,&ldo;好东西我也不吃独食,余下这些,送到梧哥屋子里吧。他最爱吃黄羊肉了,多少都没够。就说我跟着祖母吃饱了,让他多吃点,吃不了的带着路上吃好了。&rdo;如此安排一番,也到了晚饭时分,因现在人少,大家都做一处吃了。王氏在饭桌上倒是表现得体,并没有多提去定西求诊的事,反而问含沁,&ldo;现在西北那边战事如何?听说最近又有两场胜仗,今年之内,难道竟可以把河西走廊打通吗?&rdo;含沁略作沉吟,又答了老太太一句问,&ldo;前回去定西的时候,二表舅才要出门,没能写信过来……&rdo;这才肃容道,&ldo;事关军机,我也不能妄言。不过那边连着打了几场胜仗倒的确是不错的,听说有一场会战也正在酝酿,看打得如何吧。要是一切顺利,今年末明年初,至晚不过是明年夏,这一次大战是有望结束了。若不顺利,那就难说。&rdo;老太太脸上顿时飘起了一线阴云,&ldo;难道没有十分必胜的把握,两位老帅也敢孤注一掷?&rdo;&ldo;这时候能打一两场胜仗,于朝中形势,会有利得多。&rdo;含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糊了一句,善桐已经会意,她同母亲、祖母交换了几个眼神,不禁就叹了一口气:决定西北命运的人,说来也好笑,似乎是从来都不在西北,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吃过晚饭,众人自然各自都去休息,含沁要回村外兵营去睡,老太太便亲自寻了个玻璃灯笼给他拿着,又让善桐点蜡。王氏等人都已经先走一步,善桐手里拿着蜡烛,一边往玻璃灯笼里插,一边笑道,&ldo;好哇,沁表哥真是我们的福星,每来都有好消息的。只是我们没有好消息回送,真是不好意思极了。&rdo;老太太哈哈一笑,就和含沁打趣,&ldo;明儿在村子里给你说个媳妇儿,我看小二房的善婷就不错!就算是你的好消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