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也不理善榴本人晕生双颊低头不语,她又立刻接上了下一个话题,&ldo;西北战事胶着,大军缺粮,我看形势不很乐观!你们心里要有个数,我们全家人里,我先送走善檀,并不是我偏心,那是因为他是我们小五房的承重孙,万一有事,将来传宗接代,将小五房再度兴旺起来的责任,是要落到他头上的!其余孙辈,我心底也有数儿,到了使不得的时候,自然会一总送走。&rdo;她望着王氏,目光如炬,放沉了语调,一字一句地道,&ldo;甚至老三、老四两个大人,到最后我都也许会送走。但你却是走不得的,不单单是你,从榆哥开始,梧哥、楠哥,三妞,善樱,都得最后才走。这话和你说破了,你心里别不服气!&rdo;&ldo;媳妇明白。&rdo;王氏却是毫不犹豫,&ldo;咱们之所以牵扯进这借粮的事,还是因为海清身在军中供职。既然因我们而起,媳妇自然要陪着娘留到最后。&rdo;这话倒很真心,也没有虚客气,劝自己及早离村。是摸透了自己的性子,明白自己是一定会留到最后的。这么多年来耳濡目染,王氏一身的南边小姐做派,到底也染上了西北的痕迹。其实归根到底,她也不算没有担当……要从一开始就这样爽利,两婆媳之间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老太太只是伤感片刻,就又果断地掐灭了这不该有的闲散思绪,嘴角微微一翘,又略带了安抚的意味,&ldo;你就放心吧,什么事咱们都得预做最坏的打算,杨家村处于陕西腹地,打应该还是打不进来的。真打进来了,战火连绵,其实逃到哪里,也都没有用!&rdo;她瞥了善桐一眼,见小孙女神色肃然,似乎这才意识到整个西北面临的是多大的危局,而一旦深陷其中,个人的力量又是多么弱小‐‐却又丝毫没有惧色,不由得又在心底叹了口气,一手抚上了腕间佛珠,干净利索地道,&ldo;反而是大姑娘嫁到诸家去,那边要更西一些,更贫瘠一些,就算没有被破,才被抢了一把,日子肯定也不好过。你怕不怕?&rdo;善榴神色静若止水,摇头道,&ldo;孙女儿心里有数,怕也无用。&rdo;&ldo;好!&rdo;老太太不禁喝彩,&ldo;这才像是我的孙女儿,咱们都是好样的,事到临头,怕也无用!&rdo;她难得地夸奖了王氏一句,&ldo;这两个来月,我冷眼看来,几个孩子,你都教养得很好。&rdo;又犹豫了一下,才续道,&ldo;就是榆哥不中用了些,却也老实得很!&rdo;提到榆哥,就是触到了两婆媳之间永远的底线,善桐唯恐母亲发作,同大姐交换一个眼色,全身绷紧,只等着气氛一旦恶化,迅速出言打岔的。却不想王氏只是浑身一颤,便轻声道,&ldo;榆哥以后,还要靠祖母多看顾呢。&rdo;不论是语气还是语调,都不露丝毫破绽。善桐心中遗产,&ldo;我都多大的年纪了,要看顾,还能看顾几年?&rdo;老太太一哂,&ldo;我知道你想把大姐说进桂家,打的是什么心思。庶子再好,不是你肚子里出来的,和你就是隔了一层,养得再亲,也还不是你亲生的,什么事,你都得掂量着办。&rdo;这话几乎已经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王氏心中的盘算,只为王氏留了一层薄薄的遮羞布,尤其两个女儿都在一边,王氏就算再想和老太太打好关系,当此也不禁浑身一颤,低声道,&ldo;娘!&rdo;&ldo;怕什么。&rdo;老太太满不在乎,&ldo;孩子们都很聪明,有些话就算不说,她们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明白。&rdo;她根本都不理会善榴同善桐的反应,自顾自地往下说,&ldo;桂家这门亲,不是不好,也不是我们痴心妄想。但你却选错了女儿,我看着含春为人不错,有勇有谋,却又懂得藏拙。就算是次子,将来成就未必弱于哥哥,你为大妞挑他,也不是害女儿。一门好亲事,又能帮得上榆哥,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为什么不做?要不是含沁和我说了几句话,我早都托人上门,和桂太太提亲了,我看我们家三妞,和他们含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rdo;当时天下风俗,从来没有当着女儿家自己的面提及婚事的,善桐就算再大方,也不禁一下红了脸,只是看姐姐稳重,并不曾因为祖母说起她和诸燕生的婚事,便做小儿女态,这才强自压抑着听祖母继续往下说,只是心儿却跳得要比之前快了十分有多,半日才平静了下来。&ldo;不过这门亲事要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虽说桂家早就有意和我们杨家结亲,但小四房如今红得发紫,我们虽然不差,可却比不上人家小四房大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江南说一不二。&rdo;老太太见儿媳妇面上带了惊容,心下倒不由得微微有些纳罕:以王氏为人,这边和诸家的亲事,自己一旦做主定下。一转眼间,她就该惦记起了三妞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