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甘肃过来,和二老爷走的可能是一条回家路,善桐哎呀一声,关心之色,顿时溢于言表,她看了王德宝一眼,又冲诸燕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将王德宝拉到一边,低声道,&ldo;诸世兄是来找哪房的呀?你知道世兄是从哪条路过来的?我爹人也在甘肃呢,要是路那样难走,岂不是可能也被困在路上了?德宝哥,一会你仔细问问呗?&rdo;王德宝会意地笑了,他还未说话,诸燕生忽然在两人身后惊异地咦了一声,&ldo;怎么远处又有了蹄声?&rdo;当时能够骑得起马的人,自然都不会是什么平民百姓,尤其西北苦寒之地,一般人家全都骑驴。善桐侧耳一听,果然听到蹄声阵阵似乎成群,她心中一下想到了父亲,当下便高兴起来,拍手笑道,&ldo;我猜是爹回来了!要不然,就是……嗯,就是小四房有人回来!&rdo;这个猜测基于杨家村现状来说,当然不算有错。王德宝才一笑正要说话,诸燕生忽然道,&ldo;小世妹,别太往前走,前面就是河,滑‐‐&rdo;他话才出口,善桐已是往前奔了几步,听了诸燕生的话,一回头却恰好踏上一片薄冰,只听得惊呼娇笑声中,小姑娘已经滑出了几丈远。王德宝笑道,&ldo;不妨事的,妞妞儿身手敏捷得很!小时候咱们常常过来滑冰。&rdo;诸燕生却是眉头紧皱,又环顾四周,稍微一想,又自嘲地一笑,低声道,&ldo;却是我想左了‐‐陕西的情形,还没那么差。&rdo;他这话善桐自然没有听见,小姑娘索性一边笑,一边往前溜了几步,想要尽早接到父亲。不想人才到了河中,只见得对岸虽现出了十数骑士,但却无一人身形与父亲相似,居中似乎为首的三四人里,倒有三个是一脸的稚气,做的是少年打扮,唯独老成些的两个,远远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爹。善桐不禁丧气起来,偏偏去势难止,转瞬又滑了几步,已经靠近河岸。那十数人马正鱼贯过桥,见到她滑近桥边,都笑道,&ldo;哪来的野丫头。&rdo;其中一人高踞马上,一身貂裘的,更是指着她戏谑,&ldo;滑得好,滑得好,栽个倒就更好了!&rdo;善桐见不是父亲,本来心情就很沮丧,听了那人的话,越发恼怒,一时激愤起来,本要讥刺回去。想到母亲、祖母的教诲,满腔怒火又是一冷,只是白了那群人一眼,嘟囔道,&ldo;到了杨家村地头,还嚣张成这样。谁借粮食给你?&rdo;一边说,一边转身回去,心急之下却是转得太猛,失去平衡正要摔倒时,只觉得身后风声一响,自己已是身不由己腾云驾雾一般,被人拎到了桥上‐‐那救她的人,却就是之前出言讥刺她的貂裘贵公子。24、讨厌善桐经此一变,虽然晕头晕脑还没有回过神来,却也转了态度,带了些羞赧地向这贵公子道了谢,&ldo;虽说我摔下去了也没什么事,但公子终究是救了我。在此谢过公子。&rdo;那裘衣公子已经又再翻身上马,此时一群人都俯视着桥板的善桐,倒让她有了几分不自在,只是她素来倔强,连王氏的威严都压不服她,现在更是不会示弱,仍然尽量挺直脊背。又抬起眼来向那贵公子点了点头,便道,&ldo;请诸位让一条路,让我出去。&rdo;那贵公子原本尚未开口,此时却忽然道,&ldo;小丫头,你是怎么知道这借粮的事的?&rdo;他虽然年纪不大,也就是十三四岁左右,但肤色黝黑声音低沉,倒显得有几分老成,一双火热的眼睛盯着善桐不放,又兼高踞马上衣饰华贵,自然而然就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善桐倒觉得虽然身边也有大人,但要数此人给自己的迫力最强。她一翘嘴又有了些不服气,扭头并不答他,只是踮起脚尖,从马头上冲王德宝挥了挥手,王德宝自然奔来,一边冲那裘衣公子笑道,&ldo;这位爷,多谢您照应我们丫头了,她人小不懂事,有什么冒犯的您别计较。&rdo;虽说口上客气,可行动却是老实不客气‐‐他一把握住善桐的肩膀,把她提起来抱到自己身后,冲一群人拱手谢过,回身就敲了善桐额头一下,低声责骂道,&ldo;你看!这滑出事儿来吧!栽一跤虽说不疼,可在这么多人眼前出乖露丑,很好玩吗?大姑娘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冲动莽撞!回头让你祖母知道了,看她不罚你!&rdo;善桐被这样一说,倒也羞愧起来,脸渐渐地红了,埋着头被王德宝一路数落过了桥。身后蹄声得得,却是一行人跟在他们身后缓步过桥,善桐一边听王德宝说话,一边不免抬起头来,打量着这从甘肃一带过来的借粮专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