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可别扯上我啊,我好端端的为柳尚书治腿疼,行的可是医者本分,人家感激着我呢,可别把我拉扯到你们小孩子家家的感情里去。”
“你看看你,就你这德行还想当我亲爹。”陈筱艾拉着他的头发咬牙切齿,“福我还没享到,你这难倒是都推给了我。”
“那别人对你的感情我也同福不了啊,别扯别扯,就剩那么点头发都要给你薅光了!先理正事,正事!”
想到春晓,陈筱艾只能负气撒开陈长泰的头发。
陈长泰心疼地抚摸自己的头发,回归正事,一边正经道:“虽然不知道盯上我们的人目的是如何,但刚刚被发现,想必不会那么轻易再登门。东西都准备齐全,春晓的身体也扛得住,便准备开始吧。”
“就这么开始?”陈筱艾有点紧张。
陈长泰神色认真道:“此番教你这一回,以后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我又不在你身边,便是你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我知道了。”陈筱艾重重的点头。
用特殊药材泡制的水仔仔细细冲洗双手,陈长泰换上干净便携的衣服,将袖子束得不能过于松动,陈筱艾为他额间绑上纱布,自己也将长发束高,将所需要的一应物品整齐摆放在一旁,方便随时取用。
春晓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好似还在赖床般睡着一样,可陈筱艾摸得出来,春晓的四肢缓缓变细,再睡下去,她会变得跟那些常年卧床不起的病人一般逐渐萎缩变形。
不行,她绝不允许活泼好动的春晓变成那副样子,绝不允许。
陈长泰看向陈筱艾,陈筱艾那一刻的意志从所未有的坚定,她郑重的点头:“开始吧,师父。”
陈长泰拿起用火细细烤过的小刀,陈筱艾将春晓的头发仔细分开梳开,用刀刃一点一点将头发剃下来。
持续到半夜,已经接近子时,宅院里许久未曾晃动的烛火被人影惊动,陈长泰发丝凌乱,他疲倦地扯下额上已经被汗水湿透的纱巾,缓步坐到阶梯上坐下,看着高高挂起的月亮,总算松了一口气。
房里,陈筱艾将沾血的纱布统统收好,将瓶瓶罐罐放进药箱里,又打来一盆热水,坐到床边为春晓擦拭身体,发现春晓的脖颈间也被汗水浸的湿湿。
春晓也在努力。
陈筱艾眼眶微红,抓着春晓的手,看着她的面孔涩声道:“春晓,谢谢你这么努力,咱们马上就要好起来了,你快快好起来,我带你去逛遍整个京城,再去其他你向往的好地方。。。。。。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春熙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仿佛就在回答陈筱艾,陈筱艾顿时破涕为笑,拉过被子,仔细掩好被角,又在床脚准备了一套被褥,打算通宵守着。
“师父?你可别睡着了,我去烧些热水,你泡一泡,去去疲惫,再回屋里睡吧。”陈筱艾出门招呼坐在阶梯上不动的陈长泰。
陈长泰头也不回道:“别了吧,这个时候烧水多费功夫,你也累了,今晚又要守着春晓,早些睡吧。”
“柴火都是准备好的,烧个水不费什么功夫,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陈筱艾人虽感觉累,精神却还满着,她端着水盘就往后厨里去。
陈长泰劝阻不住,便也算了,靠着阶梯迎着夜风闭目养神。
这个时候整个京城都在酣睡之中,远处偶尔传来打更以及夜归之人的喧闹声,回归万物寂静之后,躲在暗处里的窸窸窣窣就格外明显,刚从白天和日闹中夺回主场,在夜色中露出爪子和獠牙。
陈长泰半眯着眼睛,听到后厨里传来一两声打水的声音,便知陈筱艾已经开始烧水,他这徒弟从小就有一个习惯,烧水的时候喜欢在那坐着,盯着那火光一跃一跃的跳,没过一会就准能打起鼾来。
他抬头望天,入春后的京城黑夜可见稀少的星星,只有那一弯月亮始终那么清晰明亮。
十六年前,他便在那一弯月亮的照耀下,亲手抱起血淋淋的,还在哭泣的婴儿。
“出来吧,当了那么多年的老鼠,如今还要继续躲在阴沟里吗?”
陈长泰半歪着身体,对着墙角里的人影讽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