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爷虽然不配合治疗,喝药却是向来爽快,像是不想让人在他身边多待,不管送来什么仰头都喝下去。
魏桓掀了一下眼皮,目光流露出几分歉意与无奈,复又低垂下去:“手上没劲。”
林煦竟听出来撒娇的意味,吓了一跳,沉默着斟酌了一会儿。
“那等魏石回来?只是这药必得半个时辰里喝进去,不然错过时辰,药效就要减弱了。”
“魏石送人出去,还要去母亲那里回话,不知几时能回来。”魏桓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药碗边沿,对着林煦笑了一下,“无妨,我一会儿缓过来,自己喝就行。”
“那……要不……”林煦抿了抿唇,试探着问,“我帮世子?”
她礼貌地一问,想着魏桓必然也会礼貌地拒绝。
不想魏桓抬眼笑得温煦:“会不会太麻烦林大夫。”
林煦顿了片刻:“不麻烦。”
她接过药碗,玉勺轻轻搅了片刻。
舀起一勺,刚要习惯性地凑到唇边试试温度,送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放了回去。
现在天冷,刚才又折腾了许久,大约也不会烫了。
盛着黑褐色药汁的玉勺送到魏桓唇边,他稍一低头,唇齿含着勺子抿入。
药汁入口,才舒展开的眉头立刻紧皱起来。
“是太苦了吗?”林煦注意到他的反应,停下送药的手,“我往里添了一些镇痛的药材,是有一些苦的,你含着梅子吃?”
魏桓慢慢咽下药汁,摇了摇头,“苦倒是还好,只是有些烫。”
“烫吗?”林煦有些吃惊,舀起一勺送到嘴边,上唇微微触碰一下,茫然地看着魏桓,“不烫了啊。”
魏桓目光凝在沾了些许药汁的嫣红唇上,良久方才移开,“想来是我抱病多时,身体比常人要冷些,故而常人觉得温热,我便觉得烫了。”
“是这样啊。”
林煦知道魏桓身体确实更冷,想到他的遭遇,不禁更加同情,细细地吹了药再送。
“有件事想与世子商量。”林煦喂了一勺药,定了定心神,斟酌着开了口。
魏桓看她,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世子的病情十分古怪,单诊脉象觉不出什么,如今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若是可以……能否脱衣让我试一下针……”
林煦轻轻咬着腮肉,面上有些发烫。
医者治病救人,哪里来得那么多歪心思。
她在心里狠狠地唾弃着自己的不争气。
久不得对面应答,疑惑去看,却见魏桓眼中含着一腔柔和笑意。
“好。”魏桓笑应,“那就有劳林大夫了。”
林煦眨了眨眼,说:“世子客气了,本就是我的分内事。”
两人接着便没了话,玉勺碰着碗壁,微微的郎当声硬生生搅动几分暧昧。
如此喝得极慢,魏桓又时常呛咳,不过只喝下小半碗,魏石便回来了。
却说魏石送走荣明,便去惠平公主等着问话。
问来问去,明里暗里是不信任永安堂派来林煦的事。
“王府能给的恩情,定然不是小的恩情,也不是必要他们回报,只是怎么也不能拿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来糊弄。想是太夫人老来糊涂,竟真敢把桓儿交在她手上。”
惠平公主近来对女红兴趣颇深,正照着抹额样式裁一块织金锦缎。
织金锦缎近来在京城的王公贵族之间十分流行,是以黄金锤作金箔,再捻成金线,混着五彩丝线织成的锦缎,流光溢彩,极为华美。
公主小心裁剪布料,魏石垂首立在下处,连气也不敢喘。
“又裁坏了。”惠平公主将剪子式样一并扔进笸箩,将裁坏的锦缎随手赏给身旁的女使,扫了一眼魏石,“那个丫头,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