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备殿试期间,柳明的全部活动便是玩!玩!玩!
适逢天高气爽,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江边百舸争流。
柳明拗不过书院众学子的邀请,登舟游玩。他们几人所乘坐的客舟,皆代表着这个时代的最高技术,主桅杆高约六丈,装帆二十八幅,大船皆以全木巨枋搀叠而成,上平如衡,下侧如刃,全船分三舱,中舱又分四室,可容纳乘客百余人。
适逢金秋,舟上游人,品茶剥蟹,欢笑交谈,好不惬意。
柳明立在船头,凭栏而望,略带腥气的江风打在他的脸上。客舟稳迈地在江中行驶,两岸的树林向后退去,江阔云低,河川壮美。他已经斩获解元与会元,想到即将到来的殿试能够一展才华,心中又兴奋了起来。
垂拱殿面圣,柳明还是颇有期待的。那朱墙碧瓦的皇宫内,坐着大宋的最高统治者。科举的神奇功效,便在于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柳明虽并没有惨到去种田,可是一介读书人,突然有机会能够进宫面圣,这也是让人激动不已的。
“柳兄……你的诗情才赋,令青州士子艳羡,值此壮阔佳境,何不作词一首?”一位高个士子提议道。
“是啊,是啊。我等也是十分期待柳兄的大作。”另外一位矮个士子也附声道。
这几位士子,柳明并不熟。自己肚子里的存货,就那么几首,若是每个人都要让他作词,根本就应付不过来。他随即应道:“诸位同窗好友,这吟诗作赋,不比母鸡下蛋,天天都有。需天时地利人和,三样聚齐……”
通常来说,士子们都挺尊敬柳明,若是他不愿意,也不会勉强。可是这两位却是根本不理清,继续纠缠道:
“柳兄真是过谦了,过谦了……柳兄之才,哪是一般人可及,佳句天成,妙句泉涌,飞流直下三千尺……”
这两人夸着柳明,越来越起劲,声音陡然提了很高,连一同乘舟的其他男女老幼都被吸引了过来。见引得众人目光,两人更加兴奋了,把柳明夸成了一朵花,简直是再世曹子建,起哄让他作词。
柳明心里略为烦躁,心想这帮家伙还真像苍蝇一样聒噪。自己好不容易想一个人静静,都他娘聚堆问自己静静是哪个小娘子。
“好了,好了。”柳明被这两个苍蝇问得不耐烦,应道,“我作词一首可以,只是……两位需配合我……”
“需要我等如何配合?”
“这样吧……”柳明沉思片刻,语气带着不怀好意道,“二位就来一段母鸡下蛋之舞如何?”
众皆哗然,接着妇人小孩,都窃笑不止。
这一高一矮士子脸色刹变,语无伦次道:“柳兄,我等好意为君扬名,君却是这等恶意……实在令人齿寒……”
柳明拂袖笑道:“二位,这样可好?我作词一首,须是佳作水准。你二人跳舞一段,尽力皆可。我再就你二人之舞再做词一首,也需佳作水准。”
像柳明这么自信说每首词都是佳作的,这一高一矮两位士子,倒也是闻所未闻。他俩是骑虎难下,一咬牙一跺脚,便应了柳明的请求。
“柳兄,请……”两人眼中带着杀气说道。
柳明轻理襟袍,昂首挺胸,背朝众人,朗声道:“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问润冀江上,西兴浦口,几度斜晖?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谁似皆才老,白首忘机。”
这首词刚刚一出口,他就冒了身冷汗,自己怎么念了首苏东坡的词呢?
自己真是有些得意忘形啊。现在,他只寄希望没人能识别得出这首词。毕竟,苏东坡虽是本朝人,可不见得所有词都为人耳熟能详。
此上阕一出,众人脸上并无异色,皆在静心品味,只有江河水在拍打着船舷。
“好词,好词!”
须臾,喝彩之声如暴雷般响起,舟上喝过几罐墨水的读书人都在细细品味柳明的这段词。
人群中,走出一位戴白色巾帽的中年士子,冲柳明行礼道,“阁下之词,气势雄放,意境浑然,以景语发端,议论继后,但融情入景,甚妙也。”
这点评,更让众位学子佩服。
“你是何人?”这一高一矮士子冷淡问道,眼中带着怀疑的目光,想着柳明这小子什么时候又请来一个托。
白巾帽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在下不才,曾为天圣八年的进士。”
“啊?”惊叹之声皆起。众位士子当即带着艳羡的目光看着此人,对于即将赶考之人来说,这进士现身,理应得到尊敬。
那中年男子报了自己的户籍和姓名,舟中有熟知此人之人,也立即认出来。
进士说柳明的词好,其他人便乖乖闭上了嘴。
这一高一矮两位士子看了,立即犯怂了,面色如猪肝,大为窘迫。本来,两人准备发挥自己无赖的本色到底,即使柳明做了一首好词,也要胡搅蛮缠一下,死不认账。现在,这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进士出来搅局,逼得自己得跳五禽戏嘛。
两人看着舟中个个幸灾乐祸的众人,本想说士可杀不可辱,尔等再逼,我们俩就要跳江了。但是,怂人终究无胆无量。两人掩面挑起了母鸡下蛋舞。
这一高一矮,本无任何舞蹈天分,跳得动作滑稽无比,引起笑声阵阵。
特别是舟中小孩子,个个开心无比,好几个跟在这形态笨拙的两人之后,有样学样。
舟上众人遇到此景,倒是个个喜笑颜开,权当免费看了场戏。
柳明心想这首词,自己纯粹侥幸,但终究有些心虚,也不想再为难那高矮两个士子,点点头表示对方不用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