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里心头怦怦直跳,呆呆答道:“施里。”
她道:“施里,我知道你是个老实可靠的小伙子,要是你有一笔钱,这笔钱可以让你把十里亭变成施里亭,可以让你到城里盘间铺子做点生意,可以让你全家都过上好日子,你觉得好么?”
施里愣了愣:“这当然好啦!不过,我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那女人的呼吸急促起来:“你有的!我可以给你这笔钱!”
施里又是一愣,他虽然老实,人却不笨,他立刻道:“夫人,你要我做什么?”
那女子面色一整,凝然道:“我想请你帮我送个信。”
说完了,从袖中拿出一个淡紫色绣着银边的香囊,递了过来,却又在施里的手碰到之前缩了回去。她一手紧紧握着香囊,一手轻轻抚着那光滑而细致的表面,那股茫然惊惧的神色又回到了她脸上。
施里见她神色十分着紧,倒像是连性命都托在了这小小的香囊上,一时间,一种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绪澎湃地涌了上来。他道:“夫人,我不要你的钱!我帮你送信!这东西,你就交给我吧——你只管放心!”
那女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感激地一笑,缓缓把香囊递到他手中。
香囊带了点幽幽的香味,里面不知是放了什么物事,拿在手里觉得沉沉的,形状象是不大规则,摸上去感觉有些粗糙。他紧紧捏着香囊,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只道:“你放心。”
那女子长长叹了口气:“我叫桑青,住在三十里外的陆家镇,人人都叫我李寡妇,你到镇上跟人一问就知道了。这香囊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请你要帮我好好看管,一定要亲手交到对方手上!”
施里郑重地点了点头。
只听她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道:“我要你去找的人是天下堡堡主——韦长歌。”
天下堡久负盛名,施里虽然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年轻人,却也听说过这个响当当的名号,所以他吃惊之余又有些担心:“我只是个乡下穷小子,又怎么见得到天下堡的堡主?”
“你把香囊里的东西拿出来,他应该就会见你了。”她想了想,又轻轻叹道:“只盼他还记得这东西,别忘了才好……要是他忘记了……唉,那也只能怪我自己……”
她这几句话没头没脑的,施里听得糊涂,小心翼翼地问:“那,夫人要我带的信在哪?”
那女子一笑道:“我要带的是口信——烦你帮我带句话给他!”
施里慨然点头:“好,夫人要带的,是什么话?”
“京城,杨树头。”
——“桑青?”韦长歌皱起眉,看着桌上的石块:“她是什么人?”
压在淡紫色、绣着银边的香囊上的,是一块小小的石头。大约只有鹅卵大小,质地也没什么特别。没有经过打磨,因此不规则之外也很粗糙。这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没有任何不寻常之处,象这样的石头,任何人在大江南北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轻轻松松地捡上一箩筐。
然而现在,却有人千里迢迢不惜重金,派人把这块石头送到了他的书桌上。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韦长歌抬起头。
施里站在靠门口的位置,脊背挺得笔直,大声反驳着。“李夫人明明说是你给了她香囊里的东西,还告诉她,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到天下堡找韦长歌,这东西就是信物。我听得明明白白,决不会错!”
韦长歌眉头皱得更深:“我天下堡有的是铁令玉符,什么时候又用过石头做信物了?你倒恁的大胆,拿了块破石头就敢说是信物!你在门口等了七天,莫非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施里大声道:“我没有说谎!”顿了顿,又大声补了一句:“她也不会说谎!”
韦长歌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施里的目光直直地迎了上来,炯炯地,不见半分畏缩,也没有半分顾虑。
韦长歌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不错,你没有说谎。”
施里肩头一松,也僵硬的笑了笑。
“可是,这块石头,还有那个什么桑青,又究竟是怎么回事?”韦长歌若有所思地拿起那块石头,放道眼前,细细地看着。
站在一旁的韦敬也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那石头,又看向施里,有些迟疑地开口:“堡主,会不会,香囊里装的原本不是石头?只是半路上被人用块石头偷偷换了去?”他一边说着,眼睛却始终盯在施里身上。
看到那样的目光,施里立刻像被滚水烫到似地跳了起来,他忿忿不平地看向韦敬,涨红了脸,竭力声辩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李夫人说过的,不许我打开香囊偷看里面的东西,她说我看了,就不会帮她送信了!我既然答应了她不会看,就绝不会看的!”
韦敬脸上微微一红,陪着笑道:“小兄弟,你别着急!我没说是你换的,不过,你看,会不会是路上什么时候你没留意,被人换走了?”
施里“哼”了一声,瞪他一眼,粗声粗气地道:“我知道这是重要东西,一直贴身放着,决不可能被人换走的!”
他本性淳朴,为人又老实,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人冤枉偷东西。心里别扭,说完了便恨恨扭头,不肯再看韦敬,神情又是愤怒,又是委屈、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