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冬比以往更冷一些,但因为打中秋过后,我就听从陈太医的叮嘱,白日泡汤池,夜晚沐药浴,是以身子骨并没有像上一世那般羸弱不堪,反而日益健壮,连月事那几天都轻快不少,痛虽然还痛,但已经不似往昔那般尖锐且难捱了。
我让果儿把陈太医开的沐浴药包给每个儿媳发了一些,诚恳建议道:“你们回宫里也试试呐,里面这几味药对咱们姑娘都很好,而且一点也不难闻,泡完澡之后整个人香香的,还暖烘烘的,哀家这些时日天天泡,到天亮的时候手脚还是热的。”
皇后领着诸位儿媳谢了我,然后捏着药包欢快地问:“是陈太医给母后开的吗?可也适用于男儿?臣妾想请陈太医给陛下也开一些。”
哀家这厢还没回话,娴妃就摇着小团扇,嗤笑着开口了:“陈太医会定期给陛下诊脉的,陛下若是需要的话,陈太医早就给陛下开了,哪里需要皇后去请。再者说,陛下年轻力壮,又没得寒症,怎么会需要这种药包。”
皇后目放冷光,连续几个月的较量,她进步很快,是以精准地抓住了娴妃话里的不敬,把哀家搬出来吓唬她:“娴妃的意思是用这药包的都是有病的?那母后她……”
娴妃眼皮一跳,立马放下团扇,给我跪了:“母后恕罪,臣妾失言了。”
这两个月,我心情都不错,这种斗嘴的小事儿上我自然不会怪罪反而希望她们能吵得有水平一些。
于是抿了几口姜茶,一边同娴妃笑道:“快起来吧,你说得也对,陛下火力旺着呢,不需要这药包,”一边看向皇后,温和问她,“不过,皇后为何想到替陛下准备?”
皇后很是上道,赶紧接过我的话茬,以一种不是显摆但胜似显摆的平实语气,说:“母后,陛下打算下个月去北疆巡查,北疆天寒地冻的,即便陛下火力再旺,怕也会觉得冷,所以臣妾才想给陛下准备一些。”
“对哦,”我假装刚想起这一茬来了,“陛下还说带皇后一起去北疆了对不对?”
皇后唇角弯了一弯,乖巧点头:“回母后,陛下昨儿来丹栖宫的时候,又提到了,还让臣妾带上弓箭,做好准备。”
姜初照这傻狗都知道去丹栖宫和他的皇后说说话了。
这让哀家有些欣慰,就好像看到一向不会走路的傻儿子突然会跑了一个样:“带着你是对的呀,你箭法好,这几个月又整日地磨炼着,到时候你二人草原狩猎,雪地追逐,神仙眷侣,天地放纵,想想就觉得快活呢。”
娴妃听到这里都傻了,似是如何也没想到时不时往成安殿跑、一心想睡了姜初照的自己,会被天天清早起床练箭、看到成安殿都绕着走的皇后给比了下去。
可娴妃就是娴妃。
她迅速恢复过来,不要脸不要皮地说了一句:“母后,臣妾也想去北疆。”
我面露慈祥。
刚把手摸向茶几,果儿小可爱就把满满一碗剥好了的瓜子递到了我手里,还把我最喜欢的那把琉璃小彩勺放了进去。
我舀了一勺瓜子填进嘴里,五香味在口腔里四溢开来:“那娴妃给哀家说说你想去北疆的理由吧?你是能扛弓呢,还是能打猎,是对北疆充满向往呢,还是有兄长驻守等着你去探望。”
她掏出绢帕把脖颈里的薄汗擦了去,展唇笑道:“回母后,都没有。臣妾想随陛下同行,原因有二,一是臣妾不怕冷,二是臣妾想努努力。”
我故作好奇:“往哪方面努力?”
她从容应答:“臣妾想努力给太后生个皇孙。”
这句话让哀家感觉人生都亮了,当即满意到跺脚:“娴妃可以去,哀家准了!还有没有不怕冷的妃子,想一块儿同行的?这样几率会大一点儿呢。”
程嫔就举手了,眼里充满了希冀:“母后,臣妾也想去北疆。主要是服侍陛下,顺便尝尝那边的马奶酒,可以吗?”
虽然知道她主要是想去喝酒,甚至喝上头后决计不会管姜初照的死活,更谈何服侍他。但我很喜欢程嫔这种对酒的疯狂热爱并紧抓一切机会尝试一切口味的态度,于是笑得和蔼:“当然可以,陛下的马车很宽敞呢,你服侍的空间很大。”
余知乐也想去,大概是程嫔的马奶酒给了她启发,于是她现编的理由是:“听闻北疆有种叫火不思的胡琴,声音浑厚苍劲,豪放豁达,臣妾想去听一听,如有可能的话还想学一学。”
我也准了,甚至还给她提供了新的思路:“听苏公公说,陛下夜晚时常睡不着觉,经常出来走动走动,到时候你留意一些,若是他恰好出来晃悠,你恰好弹起火不思,四目相对,两心相投,进而携手往罗帐里走,这不就很美妙吗?”
她的脸颊红了一红,点头道:“多谢太后教导。”
今日的请安非常圆满,北疆之行的人选就这样确定下来,姜初照一点也不孤单呢。
只是姜初照本人不太满意。
他最近下朝后,总喜欢来凤颐宫里坐一会儿,偶尔还赖着不走,同我一起吃完药膳才滚蛋。
今日他又来了,在门口处解下厚重的外袍递给苏得意,在殿内转悠了好几遭等到一身寒气都散了去,才坐到饭桌旁。
跟着我吃了三勺羊腿山药粥,喝了半盅乌鸡人参汤,就靠在椅子上惬意开口道:“听闻太后今日又把朕给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