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赵嬷嬷半是欣慰半是忧心,欣慰在于主子终于筹划起来,忧心又在于,这乌雅氏也?不?知是何心性,目前冷眼瞧着倒是个好的,可谁也?不?知道,有朝一日受了宠,会不?会又猖狂起来。“没有万一。”佟佳贵妃又是冷笑:“现?在必须出个人?打破郭络罗氏独宠的劲头,即使乌雅氏也?得宠,还有郭络罗氏比我们更着急呢,只怕一家独大,几家争言反而没事。”再说,“我巴不?得这乌雅氏得志便猖狂,越轻狂才越好呢。”赵嬷嬷细细一品味,心悦诚服:“还是娘娘深谋远虑。”就这样,在云珠完全未知的情?况下,这对主仆对她作出了安排。康熙十六年好事连连。五月份,乾清宫中下了旨意,空悬几年的后?位宝座终于又有了主人?,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封后?宫,六月份,正当前朝后?宫为封后?大典忙得脚不?沾地时?候,乾清宫又传来消息,宫中暑热难耐,康熙欲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尊驾,前往香山避暑。对于关外的人?而言,京城的六月便如同一个大蒸笼,又闷又热,紫禁城里金色的屋瓦被烈日照射显得格外耀眼,四四方方的宫墙将热量全部吸收,宫中更显憋闷,太皇太后?上了年岁,一进六月便中了暑,康熙惊慌不?已,忙将前朝后?宫的事情?扔下,吩咐避暑。避暑这等事情?不?算秘密,宫人?们早已口口相传,虽然旨意没有下来,但后?宫中的妃子们已经盼的望眼欲穿,期盼着自己在伴驾名单上。伴驾出游,既有更多的机会争夺康熙的宠爱,还能?领略和宫中截然不?同的风景,更能?避开?宫中那闷热的天气,对于后?宫里日子过得一成不?变的人?,有着绝佳的吸引力。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些日子里,不?管在哪里,云珠都能?听?见宫妃们的窃窃私语声?,这份热切,甚至都压下大封后?宫的事宜,成为最被关注的大事。在外面如此,回到宫中也?依旧躲不?过这个话?题。又是一日请安后?回宫,云珠将将脱下汗湿的衣裳,温水打湿帕子,春杏轻柔地将云珠背上细密的汗珠子擦去,温热的帕子让云珠发出舒适的喟叹。“主子。”春杏犹犹豫豫。“是想问避暑的事情??”云珠一脸的了然。“是的。”春杏羞赧地挠着头:“奴婢进宫至今已近十年,从未出过这紫禁城,实在想沾着主子的光,出去看看。”云珠笑着摇头:“我倒也?想去,只不?过这不?是我想去便能?去的了的,便只等着罢。”说着,又亲昵地点了点春杏的额头:“咱们春姑姑且放心,若我能?去,必定带上你。”说完便不?管又惊又喜的春杏,径自卸妆休息。对于避暑的人?选,云珠也?不?是没有过猜测,封后?大典即将到来,贵妃的册封也?非小事,钮祜禄皇后?必然无法分身,佟佳贵妃在两可之间,郭络罗氏必定有一席之地,其他人?却也?只看上位者的心意,也?不?知谁能?成为这个幸运儿?。云珠猜测着幸运儿?人?选的时?候,却没料到,原来这份幸运花落自身。又一日,天气晴朗,大片大片的白?云飘在空中,将天压得低低的,好似触手可及,飘荡的白?云将炙热遮挡了大半,是个难得舒爽的好天气。佟佳贵妃带着冰碗,便去了乾清宫。“表妹如何今日来了这里?”康熙将佟佳贵妃扶起,含笑问道。“表哥,今日里御尚房呈上的这道冰碗,最能?消暑解热,臣妾吃着味道不?错,想着您小时?候便爱吃,特?特?给您尝尝。”佟佳贵妃很是娇羞。康熙心情?大好,这事情?里面还有个官司,小时?候他格外贪凉,然而有一次将肚子吃坏后?,太皇太后?便禁了他吃这种凉物,只能?趁着去舅家的时?候,在佟佳府上偷偷吃上那么一小口。、幼年的回忆浮上心头,康熙看着佟佳氏的眼神更软:“表妹费心了。”挥手示意试膳太监退下,康熙端起冰碗便吃了一口,冰凉凉甜丝丝的味道便和记忆中一样美妙,即使他现?在已经对冰碗没多大兴趣,仍然很给面子的吃了几口。“滋味确实不?错。”康熙将勺子放回碗里,赞许道:“梁九功,吩咐下去,给做这道冰碗的厨子赏赐。”随即又看着佟佳贵妃,关怀道:“这冰碗滋味虽好,但总归是凉物,万不?能?贪凉伤身。”佟佳贵妃露出苦闷的样子抱怨:“这宫中实在是太热了,不?靠着这冰碗,日子实在难熬。”康熙了然,又是旁敲侧击打听?避暑人?选来了,只不?过表妹又何需有这种担心,既然表妹已经问了,便给她定心丸。如此想着,康熙又笑了:“很快便能?凉快起来了,瀛台是个好地方,离朕最近的稻香斋,已经留给你了。”佟佳贵妃笑得格外开?心,听?着康熙如此重视自己,心里不?是不?得意的,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佟佳贵妃重又冷静下来,她含羞带怒地嗔道:“表哥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宫中两个月后?便有那等大事,钮祜禄姐姐一人?如何忙得过来,臣妾虽然有些小性子,但也?是明理的人?,这种时?候怎能?不?帮钮祜禄姐姐搭把?手。”“是我想岔,误会表妹了,今日江南新送了一批东珠,表妹便带回去,当我的赔礼。”佟佳贵妃如此懂事确实让康熙惊讶,他忙柔声?安抚。佟佳贵妃顺势而为:“臣妾去不?去的倒不?是大事,只我宫中的乌雅氏,可怜她小小年纪进了宫便没出去过,从未见过我大清的大好河山,本来我去了能?顺势将她捎带上,可我想着不?去,若将她留在宫中,总觉着怪不?落忍的,还求表哥将她带上长长眼界。”佟佳氏话?音刚落,宫外突然传来隆隆雷声?,却是她在乾清宫的这段时?间里,风云突变。穿堂风从窗户吹入,将御案上的奏折吹得哗哗作响,纸张拼命地试图飞到空中,又被镇纸牢牢压住,只徒劳的作着无力的挣扎。康熙的心情?,便如这天气般转向阴沉,刚入宫的时?候,表妹满心满眼的都只有自己,自己在她心中也?只是幼时?的表哥,在宫中的种种霸道,也?只是拈酸吃醋,因此无论多么的出格,在他看来都无伤大雅。却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如此赤诚的表妹,也?学会了宫中那套算计。嘴角的笑意收起,康熙意味不?明地看着佟佳氏,只轻声?问了句:“表妹真心如此想?”凭着对康熙的了解,佟佳贵妃隐隐觉着走错了棋,但事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便硬着头皮说道:“自是真心。”康熙没再说什?么,只坐回椅子上,兴致寥落地应了下来:“既如此,便随你心意。”就这样,云珠的名字出现?在钮祜禄皇后?最后?宣布的避暑名单上。新宠烈日灼灼,旌旗蔽日,盛夏的紫禁城里,密密麻麻的全是?车架,却是内务府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净水泼街,黄土净道,吉象高吭中,宽大的帝王御辇从午门行出,华盖遮天蔽日,仪仗逶迤而行。康熙端坐在宽大的帝王御辇中,感受着京中百姓的山呼万岁,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兢兢业业十数载,尽管三藩未定,但也不成气象,这跪拜的民众,正是天下归心的证明。隔着宫墙,云珠隐隐的听见了呼啸般的声音,此等盛景不由让她?心?向往之,恨不得也能目睹盛况,然而,这也只能想想罢了。当康熙在感受着万民臣服,山呼万岁的时?候,云珠却闷在狭小的马车里一动也不能动。御辇后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凤辇,再之后才是?宫妃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