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匆匆的脚步声停止,变成了试探的触碰,莺莺高声喊道:“娘娘”,将佟佳氏的神?智唤回,她厉声:“都不许进来,违令者罚。”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大佟佳氏还?如雕塑一般跪在地上,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停止流淌,干成难看的血痂,云珠忙跑过去用帕子捂住创口,用眼神?示意大佟佳氏服个软,谁知道大佟佳氏却只冲着她露出一个柔软却坚持的笑容。唉,这是铁了心想要?出宫。看出了大佟佳氏眼中孤注一掷的决绝,云珠长长长长地叹了口气,希望她能得偿所愿,否则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又要?在这宫中枯萎。大佟佳氏的受伤让佟佳氏从暴怒中回神?,她按着额头:“你们先回去,这件事让我好好想想。”原以为的好事,以这样一地鸡毛收场,云珠也不愿沾惹这对姐妹之间的事,示意大佟佳氏按好帕子,便行礼告退。这件事的后续,云珠并没有关注,日子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树上的鸣蝉叫的人心烦意乱,沉闷的空气简直让人喘不上气来,云珠坐在池塘旁的长廊上,倚靠着柱子,百无聊赖地冲水里?扔着鱼食。大群大群的鱼摆着尾巴一拥而上,将鱼食哄抢一空,云珠看得有趣,重又扔下些许,正是这个时候,大佟佳氏找到了云珠,请她一叙。云珠诧异地放下鱼食,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她和?大佟佳氏尽管同住一宫,但几乎未有交集,唯一可以称得上交集的那件事,便是大佟佳氏要?出宫了,她突然请自己过去,大概是那件事情?出了结果。果然,等云珠挥着扇子走?进门,大佟佳氏看到她的避暑火树银花不夜天,人?间富贵帝王家。景仁宫里绫罗绸缎如流水般送入,色色珠宝璀璨夺目,佟佳氏满头珠翠恍若神仙妃子。“给贵妃娘娘请安。”宫人们喜笑颜开?,见着佟佳氏便好话?连连,佟佳贵妃也?很是欢欣,见着人?便大方的抓一把?金瓜子赏过去,一时?间,各宫的宫人都争着抢着往景仁宫跑腿,就为了蹭这份喜气。同住一宫的云珠更是直观的见证着这份喜气。自从封贵妃的旨意下来后?,景仁宫正殿里日日欢声笑语不断,就连分给云珠的份例,也?较往常好上许多,更别说送过来的日子也较之前早了不?少,这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么?摸着江南新进的云锦,云珠自嘲的想着。总之,无论如何,大封后?宫对后?宫诸人?都是难得的喜事,所有人?都欢欣鼓舞,为之后?的册封礼做准备。无疑,佟佳贵妃是志得意满的,在她进宫了一年多后?,终于正式被册封为了贵妃,仅屈居于钮祜禄氏之下,在宫中也?能?称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若说这份盛大的喜悦有什?么阴影,那也?只有郭络罗氏一人?。半夜三更,繁华散去,在只有心腹存在的卧室里,佟佳贵妃终于将内心最隐秘的不?甘心吐露。“嬷嬷,表哥他动心了。”披散着头发的佟佳氏,卸下了脸上的脂粉,褪去了繁复的首饰,只穿白?绸里衣的她,终于流露出了小女儿?心事。“娘娘多虑了,只一个嫔位而已。”佟佳贵妃的尾音尚在,赵嬷嬷便赶紧接过话?茬。佟佳贵妃苦笑着:“嬷嬷,我尚且还未说是谁。”赵嬷嬷沉默了,现?在宫中风头无两的,除了永寿宫和景仁宫,便是翊坤宫的郭络罗氏,任谁都能?看出康熙对她的偏爱。“表哥以前对她宠爱,我告诉自己不?在意,就如同猫猫狗狗般,和她计较平白?低了身份,之前的马佳氏和呐喇氏,哪个没被表哥宠爱过,生了这么多孩子,说淡便也?淡了。”夜色深沉,烛火摇曳,佟佳贵妃的影子随着烛火的跃动而变幻,一如她不?定的心思,飞蛾从暗处飞入,直奔着跃动的蓝色火焰而去,一头扎了进去,瞬间被火笼罩,火舌沿着翅膀起舞。“但郭络罗氏,郭络罗氏是不?一样的。”佟佳贵妃咬着嘴唇,淡红的唇色中被牙齿咬得泛白?:“这么多年了,宫中来来回回这么多年,表哥从来都是理智的,无论多么宠爱,也?不?会给她们超越身份的地位。”“表哥就是天生的帝王。”但凡康熙感情?用事,继后?的位置也?轮不?到钮祜禄氏了。尽管没有外人?,佟佳贵妃还是理智的将这句话?吞回了腹中。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不?甘和怨怼:“郭络罗氏何德何能?,既无家世背景,又无生育之功,她凭什?么封嫔,表哥真是被这狐狸精迷昏头了。”“娘娘慎言。”赵嬷嬷唬的跳起。佟佳贵妃自觉失言,咬着牙转移话?题:“万不?能?再如此,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被挤得没地儿?站。”这话?说的在理,赵嬷嬷忙问道:“那娘娘您准备怎么做,奴婢任凭您吩咐。”“哼。”一声?冷笑,佟佳贵妃重又打起了精神:“偏殿那人?,好吃好喝养了这么久,也?得起些作用。”“您是指乌雅格格?”赵嬷嬷试探着问道,随即又拍着嘴:“呸,我这记性,现?在是乌雅贵人?了。”佟佳贵妃颔首:“表哥现?在对郭络罗氏正热乎着,连钮祜禄氏都不?敢管,我更没必要触他的霉头,入宫之前,家中不?是说过乌雅氏颇得表哥青眼?这一年只是表哥给我做脸,没碰我宫中的人?罢了,我便不?信,我将这人?奉上,表哥不?会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