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不知道黄嬷嬷在想什么,他紧紧盯着她,他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明亮跟黄嬷嬷不一样,他是不会做梦梦到当年的什么。可是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爹带着他捡回明凤的那天。那天见过的人还有周围的一切,三十多年过去了,明亮从没有一天忘记过。当年他娘怀着身孕,可他爹要征去修河堤,他娘就带着她去看望他爹。谁能想到那么巧,他娘去了河堤给他爹送饭,没多久他娘就发作了。可惜他娘生下了一个死胎,是个女婴,他娘和他爹都很难受,他也一样难受。后来他爹带着他出去,才走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一个打扮富贵,梳着妇人发髻,年纪才二十多的妇人提着个篮子,鬼鬼祟祟地来到河边。那地方有些偏僻,他和他爹本来是不想多管闲事的。可是那妇人没多久就从篮子里掏出了一个包裹着红襁褓的婴儿,然后直接将婴儿放到了河岸边,最后提着篮子就离开了。明亮敢说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紧接着没多久,他爹就带着他过去,将那婴儿抱了回去。那婴儿就是明凤。他妹妹死了,娘难过,正好那是个可爱漂亮的女婴,爹娘就起了收养明凤的心思。他娘当时生下死胎的事没多少人知道,村里人见他们一家抱回明凤,就只当明凤是他们家的女儿,半点也不怀疑明凤是抱回来的。明亮一直都挺担心明凤真正的家人会找过来,因为他已经将明凤当成了亲妹妹,他爹娘也是。后来随着明凤渐渐长大,她的家人一直都没找过来。明亮也不是没猜测过明凤的身世,当时那丢了明凤的妇人穿得很好,那衣裳料子瞧着很光滑,头上还戴了一根金簪,只有富人家的妇人才这么装扮。可如果是富人家,为什么要丢了明凤呢?难道是因为明凤是女儿,那户人家讨厌女儿吗?可富人家跟乡下人家不一样,他们是养得起女儿的。那为什么要丢呢?明亮猜过很久,但始终得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还有丢了明凤的那妇人,他也没再见过。那妇人是谁呢,是明凤的亲娘吗?还是其她亲人,亦或是偷了明凤的人。明亮原以为三十多年过去,他再也见不到当初的人了,可现在那妇人,现在已经是个老嬷嬷了,竟然又这么出现在他跟前。不能不说,老天爷爱是很喜欢捉弄人的。黄嬷嬷发现明亮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怅然叹息,唯独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这让她感到更为恐慌!明亮认识她!可他怎么可能认识她呢。她只离开过京城一次,那就是——黄嬷嬷不想再见到明亮,多看一眼,心里的恐惧便会扩大一分,她猛地转身逃跑,就好像后面有鬼要抓她。周氏傻了,“她跑什么啊?是我撞了她,我还没道歉呢。”
周氏倒也不是蛮不讲理的,撞了人,她道歉也是应该的。刘氏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怅然的明亮,“爹,您怎么了?难道您认识刚才那老嬷嬷啊?”
明亮抿抿嘴,“不认识。”
刘氏觉得明亮在撒谎!看他的样子,哪里像是不认识啊!分明是认识的!为什么不承认呢?明柱见他的表情不是很好,而妻子又是满脸好奇,蠢蠢欲动的样子,忙伸手拉了下她的袖子,眼神充满警告,示意她别再开口了。黄嬷嬷这里跌跌撞撞回了蓝府,二话不说就去找蓝夫人了。蓝夫人心情不好,眼见黄嬷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都快散开了眉头一时间皱得更紧了,“你这是做什么?难道有鬼捉你啊!”
这话完全就是在刺黄嬷嬷了,谁知黄嬷嬷竟还一脸惊恐地点头。蓝夫人皱眉,“你发什么疯?青天白日的哪儿来的鬼!?”
黄嬷嬷正要开口,一看到屋内伺候的下人,忙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蓝夫人见状就知道黄嬷嬷是有话要跟她单独说,心情不好,但还是让屋内伺候的下人都离开了。几乎是下人刚一离开,黄嬷嬷就迫不及待道,“我——我见到了——”眼见黄嬷嬷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蓝夫人越发不耐,“你见到什么了?”
“当——当年我扔孩子的时候,有一对父子经过,当时我就看了那么几眼,可——可他们又出现了,来京城了!”
蓝夫人面色一变,“你确定?你不是说你才看了几眼,这都过去三十多年了,你还能认得出来吗?别自己吓唬自己。”
黄嬷嬷拼命摇头,“不是!我确定我没看错!那人——那人盯着我的眼神也不对,他——他认识我的!我看得出来,他一定是认识我的!夫人,当年他看到我扔了那孩子,他怎么那么巧的就进了京!那勇毅侯夫人的侄女不是定下了亲事,听说她派人去接了她那哥嫂一家进京。我今儿个见到的人会不会就是勇毅侯夫人的哥哥啊!”
如果是,那么明凤的身份就不用怀疑了,她就是蓝夫人的亲生女儿啊!一股寒气陡然从脚底直往天灵盖上窜,蓝夫人冷得浑身都想打颤,但她死死忍住了,强自保持镇定,“你胡说什么。不可能的。当年我让你寻个偏僻的地儿把孩子给扔了,怎么可能那么巧,那孩子就被人捡到。不可能的。”
“夫人,咱们怎么办啊!要是老爷知道当年的事,他不会放过咱们的!”
别看蓝尚书一直容忍蓝夫人,可他也是有底线的!蓝尚书的底线是什么,一个是老安氏,另外一个就是子嗣。蓝夫人当年不孝地骂晕了老安氏,本来蓝尚书是想洗休了她的,可是当时宋大将军为蓝夫人求情。宋大将军当年的确救过老安氏和蓝尚书,蓝尚书看在宋大将军的面子上,原谅了蓝氏一次。至于子嗣,那就更别提了。蓝夫人讨厌蓝氏,一方面觉得蓝氏占了她女儿的位置,又不跟她贴心,还老是向着老安氏,在蓝氏五岁那年,她受了气,就拿蓝氏发火,差点没把蓝氏掐死。那是蓝尚书第二次提出要休了蓝夫人。还有蓝夫人还对张姨娘的儿子下过手,不过被蓝尚书提前得知,最后没能成功。吃的亏多了,蓝夫人和黄嬷嬷也逐渐明白了蓝尚书的底线,那就是老安氏和子嗣。一般事都还说,可要是敢触及到老安氏和子嗣,蓝夫人就休想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