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岚紧拥着楚亦茗,叹息道:“除了你,在危险时依然对我深信不疑,这一生,我从来没得到过认可,除了继承到两位姜皇族疯狂的血脉,回到这姜国,我一无所有,我想寻求身世的真相,先帝便将我生母住过的地方,用的东西,所有的一切全都当着我的面烧毁了。”
“一场大火,他烧掉了我所有的希望,他告诉我,我此生不可能入宗庙,我可以是伽罗长公主和任何人生的野种,唯独不会是他的儿子,我那时候,我只能把对养母的报复,把对先帝的报复,当作奋斗的希望。”
大火,前世的楚亦茗,险些也用一场大火烧掉了姜青岚的希望。
“你看到的那些画,那些想把仇人做成人彘的疯狂想法,我虽没来得及动手,但我不否认,这就是我曾经内心的想法,我很清楚自己的危险,但我不想你看见这阴暗处的脏,我对你有隐瞒,方才在被激起狂意时,说的那些认为你怀疑我的事,不过是我自己在为自己隐瞒的事情慌张。”
楚亦茗轻拍着姜青岚的后背安抚,轻声问道:“殿下隐瞒了什么?”
既要说实话,就该敞亮了说,有人要他楚亦茗看见这所谓的“脏”,就是不欲放过一分一毫能从这隐瞒中利用的细节了。
窗外烟花依旧绚烂,远处深宫,缓缓腾起一片火光,那是姜青岚命人一把大火烧了姜兰若的麒麟殿,以牙还牙,也将天子的遮羞布扯下。
相隔甚远的酒楼雅间里,姜青岚正毫不遮掩地将自己多年在世人心里的“恶”,一点一点说尽给楚亦茗知。
唯有这样,他二人才不会再有嫌隙。
良久。
小楼下街市人群渐渐散去。
温暖室内,楚亦茗听了这人自以为罄竹难书的罪过后,轻叹一声,道:“我想,殿下也许因仇恨忽略过一些事。”
“何事?”姜青岚抬眸瞧着他问。
“关于先帝无视亲情之事,等我回去王府,殿下把母亲的画像给我,或许我能找到答案,为殿下解开多年的心结。”这还得感谢姜兰若今日为了害人送来的孩子,若不是那异香,楚亦茗怎会想起这段前世记忆,倒是给他找药省了不少事。
姜青岚正想说自己根本不在乎这种被人厌弃的父子亲情,忽然就听门外有人传话道——
“王,陛下正在楼下。”
“姜兰若怎么会来这里?”楚亦茗目光疑惑一瞬,忽而反应过来,牵起姜青岚的手,温柔地说,“殿下不妨见见,与其让他背地里生事,还不如让我也听听他还能搞出什么鬼,大厦将倾,他孤注一掷,我也许能让他满盘皆输。”
第47章揭露丑行
京中最为富丽堂皇的酒楼,今日因两位至高权位者的莅临,里里外外被包围得密不透风。
店内见惯了世面的掌柜和小二早已不见了踪影。
姜青岚伟岸身姿掩着雅间,幽暗双眼睨着那拾级而上、金色面|具遮颜的年轻帝王。
他微微蹙眉,又极快恢复了淡漠神色,嗅着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血腥气,勾起一边唇角,邪性又满含着戾气的语调瘆得那青年一步踩空了楼梯。
“姜兰若,一回京脏手就管不住了?”
姜兰若手扶了扶面具,垂眸瞧着台阶,数度抬步,却再不敢轻易近前了,只抖着嗓音,说:“天下已是叔叔囊中之物,何至于还要将我幽禁在历山行宫,我若不闹出些要死要活的大动静,不回京传位,叔叔名不正言不顺啊。”
“这天下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姜青岚目光嘲讽。
姜兰若唇角抽了抽,勉强维持着镇静仪态,抬眸语调婉转说道:“天下从来都与我无关,叔叔当年漠视亲情,杀出一条血路,一手扶植我坐上龙椅,不就是因为我坐不稳这个位子吗?”
姜青岚冷厉对视,道:“坐不稳,也容你胡闹了三年了。”
“如果不是我身残自卑,是最容易让人控制的傀儡,如果不是我一心都在叔叔身上,如果不是我告诉皇爷爷,叔叔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叔叔怎会有今日如此轻易上位的时候,我曾告诉叔叔,皇爷爷是要杀了叔叔的,叔叔都忘了吗?”
“呵。”青岚嗤笑一声。
姜兰若立刻急了,手掐上栏杆发出喀嚓声,激动道:“我为了叔叔,我连自己的父亲都杀了,这世上谁能如我这般,与叔叔罪孽共沉沦,我今日,我以那孩子身上的异香暗示,不过是为了告诉叔叔,留我在身边,总还能有些用处的,叔叔夺权后,难道偌大的后宫,就容不下一个真心的我吗?”
“疯子。”姜青岚难掩嫌恶之色,是真反感极了这种不得不看清流淌在自己体内的姜皇族血脉,一旦疯起来有多么的不堪入目。
他甚至前一刻,还因血脉里的疯狂在楚亦茗的面前露出丑态。
姜兰若听见“疯”却不以为耻,反倒是笑了,说道:“我疯了也是皇爷爷唯一认可的继承人,我有压制血脉狂性的药,叔叔有吗?”
姜兰若提起这好东西,自觉有了底气,几步走上二楼,只欲赶紧近前些说话,“叔叔说我疯了,可还记得是谁让我弑父的?”
姜青岚一眼瞪过去,就止住了姜兰若的脚步,只冷声回道:“我自然记得,我是让你摆脱你父亲的压制,你自己想岔了,还祸害了自己的妹妹,赖我?”
“那叔叔可还记得自己的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