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两种人。
梨花树下,穆百里骨节分明的指尖,漫不经心的夹着白玉酒盏,言笑晏晏的望着眼前的赵无忧。
赵无忧已经缓过劲来,不再如方才这般任性。只不过梨花酒虽好,醉酒之后难免有些头疼。娇眉微蹙,赵无忧揉着眉心压了嗓子开口,“督主此次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穆百里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
“司礼监什么好酒没有,何苦要来贪我这点东西?若督主真的喜欢,我让云筝给督主送几坛尝尝。”赵无忧睡了大长觉,身子舒坦了不少,只不过都这个点了,实在不适合留客。
“夜赏白梨花,轻尝梨花酒,才算是人间美事。”穆百里眸光暖暖,纵是如此却也改变不了,他冷血无情的本质。
不知为何,赵无忧总觉得穆百里的眼睛里有东西。当然,肯定不是眼屎。那种微亮的东西,让她有种几欲逃离的冲动。就好像黑夜里的猎食动物,寻到了猎物的气息,即将开展的不死不休之纠缠。
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督主到底想要什么,不妨直说吧!”
“丞相府,还有另一位公子吗?”穆百里突然问。
赵无忧一愣,“你说什么?”
“赵大人方才在睡梦中喊着——哥?”穆百里意味深长的笑着,“情真意切,真让本座甚为感动。只不过本座不是很懂,什么叫福利院?”
低头一笑,赵无忧冷嘲热讽,“督主也有不知道的事儿?”
“本座又不是西方如来,九天神佛,怎么可能事事皆知晓?就好比——”他还是中意她那双柔嫩无骨的手,握在掌心冰冰凉凉的感觉,真真是极好的。羊脂白玉一般剔透,冰凉中透着幼滑细腻。
赵无忧凝眉望着桌案上那不安分的手,挑眉斜睨着穆百里,“不如督主带我回去吧,否则成日惦记着我这双手,食不下咽睡不安寝的,真是我的罪过。”
穆百里也不屑理她,如若无人的把玩着这双手。在赵无忧看来,这简直就是病态。不过很大程度上,赵无忧觉得这样的病态,跟穆百里自身的缺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太监不算正常人,因为身体的缺陷造成心理的扭曲,所以很多时候太监,都有各自的癖好,以期弥补内心的空虚。很大程度上,空虚这种东西,估计只能拿欲望来填补了。
可在穆百里的心里,赵无忧这外表柔弱的兔子,其实是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她轻而易举的就把话题转开了,避开了他方才的问题。
“不说也没关系,本座早晚会查出来,时间问题罢了。”穆百里收回手,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赵无忧也不恼,默默的浅尝着梨花酒。酒香四溢,甘甜回味在唇齿之间,这样的滋味才是她喜欢的。梨花清雅,淡若君子,然则伪君子也是君子。
“有些秘密,谁都不可能知道。天下虽大,总有些秘密是长埋地下的。”赵无忧意味深长的笑着,“督主不妨拿东西来换,说不定我们能达成共识。”
长眉入鬓,眼角眉梢微微抬起,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上,漾开人神共愤的绝世风华,“想要本座的佛珠?赵大人觉得自己手里的秘密,够分量吗?”
赵无忧徐徐起身,学着他当初对待自己的模样,站在他的身后。素白纤细的手,柔软的搭在他的双肩上,轻轻的往下摁,“若加上我自己这条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