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芝对夏秋说道:“夏秋,你也心平气和一点,两个人好好的讲道理的呀,不要像个仇人好不啦。”
夏秋耷拉着脑袋,微微点了点头。
夏山逐渐变得心平气和了许多,他对罗秀芝说道:“秀芝啊,你让晓梅晚上多做两个菜,夏秋回来一趟,我们爷儿俩还是要喝上一杯的。你呢,顺便去帮我浇浇花,好不?”
罗秀芝知道夏山是要支开她,她虽然有些担心,但最终还是放心了下来。与夏山生活了二十年,夏山从来对她没有发过脾气。但每次夏山夏秋说话的时候她在场,总会有一些磕磕绊绊,她知道,夏山在儿子面前为她鸣不平,而且即便是老骥伏枥,仍然想在她的面前做一个英雄,成就做丈夫、做父亲的威严。
等罗秀芝走开之后,夏山语气里有了一些慈祥:“儿子啊,爸爸不会害你,爸爸说的都是经验,我知道你对爸爸有成见,你妈的死,真的是病死的,我还不至于去谋害了你妈……”
“爸,现在说这个还有意思吗。”夏秋的声音里仍然有着不屈。
“唉,你看爸爸现在,已近风烛残年,年轻时候,谁都会犯错,然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那你呢,你当年为何不改,若论风流,我恐怕不及你十分之一吧。我这辈子犯了一次错,丢了一段婚姻,我就该么!”
夏山努力按压住自己的怒火,平静地说道:“曼丽不错,就是性子硬了些,你再努努力,把她和我孙子接回来啊,婚姻是可以补救的。”
“补救?她连一次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再说了,我解释什么啊,错了就是错了。”夏秋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夏山拍了拍夏秋的肩膀,“儿子啊,我欣赏你的宁折不弯,但是,婚姻嘛,两个人总是会有一些磕磕绊绊,你服服软嘛!”
“你没这个资格说我,那些年,你和我妈天天吵架,你怎么没有服软,我妈还不是被你气死的!”夏秋终于忍不住,掉下了两行泪水。
夏山眉头深锁,呆呆地看着儿子,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让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捂着自己的心脏部位,粗喘了几口气,最终极力控制住了自己。
“儿子,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居然会如此恨我啊,早知道,早知道……唉……”夏山仰靠在沙发上,浑浊老泪潸然落下。他怕被夏秋看见,又急急伸手擦了去。
“儿子啊,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我相信你能明辨是非。那么多年,我没有在你面前提过你妈一个不是,只是想着逝者已逝,她是你的母亲,所以我想让她给你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我以为,我到老到死了,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你也会慢慢体谅我。儿子啊,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满以为作为父亲,我称职,但作为丈夫,我同样称职。”
“称职为什么非要和我妈离婚,你敢说我妈的死,不是你离婚导致的吗。”夏秋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这话不假,但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和你妈离婚么。”
夏秋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谈及这段往事,疑惑地望着夏山,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改革开放没几年,我是第一批南下的。经过多年拼搏,我的手里积攒了第一笔财富,那都是靠着我拼死拼活,一点一点的挣下来的。我当时有个副手,他叫李大友,帮助我不少。没事的时候,经常到我们家里来,你应该记得这个人吧。”
夏秋点了点头,“记得,只是后来你们不再来往了。”
夏山叹了口气,说道:“儿子,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夏秋站起身,拿起夏山面前的杯子,去倒了一杯水回来,看见夏山点起了一支烟,抽得咳嗽了起来。夏秋从夏山手里把烟拿了过来,掐灭在烟灰缸里,“明知道自己身体有那么多的毛病,还抽烟。”
夏山寂然一笑,待夏秋重新坐下之后,接着说道:“我那几年,经常出差,那李大友是经常来吧。”
夏秋想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
“李大友聪明,但聪明错了方向……当然,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我做生意常年外出,自然是冷落了你妈,所以,你妈就和那李大友暗渡陈仓了。”
夏秋心里一惊,愣神地看着父亲。父亲不像说谎,他也不必在一个死了的女人身上再去安插罪名,这不是父亲的脾气,父亲素来有一说一,夏秋正是随了父亲的脾性。但夏秋还是不忍相信,嗫嚅道:“我妈不是这样的人,你怎知道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六岁的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冷,许多地方都下了大雪。我买了火车票动身去外地,李大友送走的我。当时另外一个地方的工地也在动工,我就没让他跟我一起,嘱咐他去看好另外一个工地,然后我就上车走了。”
夏秋忽然觉得,有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了心脏上,他不知道,接下来父亲会说出一个怎样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