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工作组三天一次的例会照常举行。折腾了十多天,所有组员对解决这次纠纷早就不抱什么希望,只是打起来的时候能早点知道消息,好找个借口全身而退。
会还没开,闵炳如还在房间里没过来,大家伙东一堆西一堆凑在一块扯淡。
扯了一阵,就有人开副组长莫愁的玩笑:“莫庭长,咱们这回的工作要像你名字那样就好了,啥都不用愁了。”
大家哈忍不住笑了起来,都是不同部门暂时借调过来的人员,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隶属关系,说起话来就没那么多顾忌,气氛显得就轻松许多。
莫庭长是个肥胖但很和蔼的中年人,每次一坐下来,大肚皮就缅得老高,手搭在上面不断来回揉摸,一脸惬意。见大家都开他的玩笑,也一点都不恼,笑眯眯看着众人,继续摸着自己心爱的大肚皮。
一个司法局的干部说:“现在咱们算是四面楚歌风声鹤唳,那天去两村有纠纷争议的坟地去看现场,到了地,小方司机连车的火都不敢熄,我还纳闷,说这么干不是给国家浪费汽油么?人家小方说,熄火个屁,待会要是两村过来协商的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咱们熄火了碰着汽车发动不了,非得给打死在这荒郊野岭上给两村的老祖宗做伴去了。”
所有人又是哄堂大笑。
司机小方说:“你们还别笑,我经常下乡,这种事碰多了,是经验,紧急的时候打不着火的事情还真有,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啊,汽油多用点没关系,反正公家的,命倒是自己的。”
正说着,闵炳如进了会议室,大家稍稍安静下来。
林安然注意到,闵炳如两眼布满血丝,显然昨晚没睡好。
闵炳如扫了一眼大家,揉了一下太阳穴舒缓下神经,然后说:“开个例会,大家将三天来的工作进展都小结一下,钟惠同志等下汇总作个简报报送市里,区里的情况简报我来做。”
由于工作毫无进展,几个小组的头头都没什么好说的,加上情绪低落,都随便应付几句了事。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闵炳如对眼下的困境一清二楚,但还是希望事情没自己想象中的糟糕。于是耐住性子听了一阵,可传到耳朵里的都是不利的消息:工作开展难,村民情绪大,划界更是狗咬乌龟无从下嘴。
派出所所长的叶龙说,昨晚有村民按捺不住,拉了十几人到医院里闹了一通,要找宝塔村在医院里的人晦气,现在两村斗殴里受伤的人,有的明明伤都好了,都不愿意出院,赖在医院里死活不走。
唯一可喜的是伤得最重的一位终于抢救过来了,正在恢复当中,不过这医疗费是水涨船高,这几天躺的都是ICU,治疗费跟清明烧钱一样,现在都是派出所贴钱暂时支撑着,是不是请示下区领导划拨点经费,照这么下去,派出所就穷得要当底裤了。
闵炳如点着根烟,一口一口吸着,目光呆呆盯着会议桌的桌面,始终一言不发。
莫庭长也悠闲不住了,终于拿开按在肚皮上的手掌,说:“闵书记啊,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我看这么恶化下去迟早得打起来,咱们卷在其中恐怕得当炮灰了。你好歹做过多年的调处工作,这里面情况比我们熟悉,我个人看呐,你还是赶紧跟区领导研究确定下一个划界方案,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哩。”
莫庭长的话得到大家一直赞同,所有人都点头响应说:“是啊是啊……”
大家发言的时候,林安然满脑子都是昨晚林强的酒后真言,他悄悄瞄着闵炳如,观察了半天,心想若他真是这事件背后的那个推手,事情就太可怕了。
琢磨了一阵,林安然决定找机会试探一下这个看起来貌似忠厚的闵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