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灾难发生前,扶桑恰好以山东为师,学习了先进的救灾经验,并整理成手册。从常理上讲,有了先进理念的指导,加上扶桑成熟的工业体系,丰富的救生知识,后续灾害的死难人数应该大幅度下降。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在地震发生之后,东京一带的死难人数,甚至比以往的灾害更高。
火灾、爆炸、哄抢乃至于极道分子对于市民的加害,无时无刻,不在制造新的伤亡。旧有的执法机构,在地震中基本陷入瘫痪,失去原有职能,新的机构没能及时填补缺口,造成损害越来越大。
虽然陆军紧急调动了部队负责弹压,但是效果并不十分明显。甚至有证据证明,出身贫民的士兵,与非法分子勾结,有意识袭击中产阶级,抢夺财物。
救灾物资不能及时送入灾民手中,暴力团体依靠着军人的包庇,在真空地带为所欲为。普通的扶桑百姓,生活在恐惧与饥饿之中,男人被劫杀,女性被侵犯,即使是白天,罪案也层出不穷。警务部门有心无力,甚至有些罪案直指兵营,这根本超出了警查的能力范围。
发生这一情况的原因,首先是正府内部,互相角力,以百姓为牺牲品,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故意为之。其次,则是扶桑正府,目前确实没有精力,去过问这部分社会治安问题。对于扶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建立内阁,先行恢复权威,再谈秩序。
大畏重信递交了辞职报告。他的上台,本就是山县有朋扶植的结果,整个内阁被视为官僚军阀的爪牙。当陆军扩编及打击政友会两个任务完成后,本来内阁就已经岌岌可危。随着地震爆发,经济雪上加霜,天皇辞世,陆海两军剑拔弩张,大畏显然没有兴趣继续留下来收拾残局,干脆一走了之。
继任首相的人选,山县有朋属意清浦圭吾。此人是山县阀得力干将,为了确保三笠宫亲王继任大位,又与华族进行联盟,其阁僚名单除外相、海相、陆相外全部均出自贵族院,因此刚刚一递交名单,就被批评为是不把众议院放在眼里的“超然内阁”。
议会中称为护宪三派的政友会、宪政会与革新俱乐部联手阻击,对于清浦内阁实行坚决抵制。政客们并不介意百姓的死活,在扶桑这个阶级观念森严的国度,普通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根本就不是上位者所要考虑的问题。
长州阀与护宪派所考虑的,只是各自的利益与算计,或者名为皇国利益的大局,至于眼前挣扎求生的芸芸众生,又有谁在乎?
清浦圭吾在议会的抵制下,组阁艰难,一度发出“闻到了鳗鱼香味,却吃不到美食啊”的感慨。几乎已经放弃了组阁的希望,直到最后时刻,却因为加藤友三郎以及维新元老的支持,死中得活,艰难组阁成功。
加藤友三郎的退让也有自己的条件,自己担任海相,对海军加藤舰队擅自回国的处理,就得按自己的章程办,不能按照陆军的要求实行。
东京混乱的治安,就是陆军给正府施加的压力,其目的,就在于打击海军。一部分军刀组的军官甚至表示“如果不能就海军临阵脱逃事件给出合理处置,陆军将不再负担维持治安的责任!”
继冈市担任陆相的大岛健一,是山县有朋的副官出身,在内阁中,被看做是山县的传声筒,他的言论基本代表着议长山县的意志。对于陆军的表态,大岛这个陆军大臣的态度含混不清,最终说了一句摸棱两可的话
“这种方式不可取,但是其言论也是爱国将兵的心愿表达,剔除过激的部分,大部分意见,还是值得我们重视的。如果违背士兵的意愿行事,强行让士兵按我们的要求做,还有谁会为天皇陛下效忠呢?”
这个观点,自然可以看做是山县有朋的看法,也就是说,陆军的骚乱,山县有朋并不准备约束。要想尽快恢复东京的秩序,就必须从严从重处理海军。将山东战败的责任归咎于海军擅自撤退,处理加藤正吉,给陆军正名。
加藤友三郎坚决反对这种处理方案,并不是基于派系利益。出身广岛的他,并非萨长派系中人,可以算做内阁中的正府派。他出面给加藤背书,将其行为定义为追击普国军舰,并非出于派系考虑,而是出于维护稳定扶桑秩序的角度,尽量避免两军的摩擦。
按照他的建议,加藤中将及加藤舰队十四名主要军官转入预备役,但不用上军事法庭。山东作战不利的责任,由陆海军共同承担,不能单纯责怪任意一方。
在下个财年的拨款中,削减海军百分之二十的经费,改拨给陆军作为扩充编制费用。海军方面,必须放弃支持高松宫亲王继承天皇的主张,支持三笠宫亲王继任天皇。作为回报,海军未来十年内,不会再额外削减经费,之前海军造舰过程中的经费帐目,也不再核查。
这一系列交换,由加藤由三郎,西园寺功望以及山县有朋等派阀大佬、维新前辈共同商定,可以看做最终定案。如果不出现意外,扶桑的大位之争,以及海陆两派的争斗,也将以这种方式,画上句号。
海军陆战队的数量远少于陆军,即使远征山东的舰队顺利返航,也只能在海上形成压倒优势,于国内政局发挥的能力有限。这种结局,可以看做海军必须接受的结果,不可能逆转。
现在,山县有朋已经在考虑,用谁来更换大畏,帝国接下来,又该采取何等战略,挽回山东战败以及关东地震所带来的损失,到底该以中国的哪个省份作为突破口,打开这条通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