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欣欣定眼又仔细瞧了瞧站在身旁的姜钰,眉眼浅笑着未再接话,等到姜钰退了下去,她才转眼看向对面的沈宝音开口说着:“这么个机灵又俏丽的丫头留在自己身边,难怪姐姐可以省下不少心了,只是这机灵固然是好,可难免也要留心着点。”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
“前些日子我来紫轩阁找姐姐,当时你还未回来,我进了屋瞧见这丫头跪坐在一旁正给太子沏茶,说来一个丫头给太子沏茶也没什么,可我觉得这丫头看太子的眼神很有问题,所以想提醒姐姐多留意着些为好。”
她听着柳欣欣这话心下思虑了一番,虽是提点的好意但难免有半分挑拨之意,尤其是先前张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小心身边的人,这身边的人又何止姜钰一人,如今在这太子府里除了毓秀她还能有多少可信之人。
“妹妹这话我放在心上就是。”
柳欣欣点了点头继而轻叹了一口气,眉心间微微蹙起,面露愁容的开口说着:“自从听闻臻妃死后我心里很是难过,虽然她曾想陷害我,一度让我腹中的孩子差点小产,可如今她悬梁自尽却令我心里多少是过意不去的,过几日我想去闫贞观一趟给我腹中的孩子祈福,顺道也给亡灵的臻妃娘娘超度一番,听说臻妃这一死缘着皇上还在气头上,她未能葬入皇陵,死后连个身份也没有。”
沈宝音听着柳欣欣述说的这些话,心头自然也不是滋味,终究是天子多情又绝情,曾经再多的恩宠都抵不过一纸罪状,难怪这么多时日以来臻妃夜夜梦中惊扰自己,她是真的难以瞑目合眼的。
“过几日我随你一同前去!”
几日之后沈宝音和柳欣欣一同去了一趟闫贞观,闫贞观位于京城的西南角,位置偏僻来回马车都要好几个时辰,虽地理位置不佳但闻名于它的灵验,所以常常有许多人千里跋涉慕名烧香而来,更因为先祖的陈皇后老来出家于此久负盛名。
马车停落在闫贞观的门前,姜钰扶着沈宝音下了马车,观里清一色的弟子们早已站在台阶上恭迎,为首的是一个半百年纪的师太,姜钰小声在耳边告解说,这位就是观里的道空师太。
道空师太带着一众弟子下了台阶朝着沈宝音和柳欣欣走来,走近微微躬身行礼说道:“贫尼接到消息特来迎接两位太子侧妃。”
“有劳道空师太了。”
她领着沈宝音和柳欣欣进了闫贞观里,沈宝音看到大堂里用来超度的摆设微微一惊,虽然此番前来确实是为了臻妃娘娘亡灵的超度,但因为臻妃的特殊原因是不能摆在台面上明目张胆的。
道空师太拂过沈宝音脸上的神色,小步走来轻声开口说道:“沈良娣请放心,太子早已嘱托过贫尼,今日替臻妃娘娘超度之事不会传到宫里,两位太子侧妃只是前来烧香祈福而已。”
沈宝音听着道空师太这话,心里的担忧才算略微放下,倒是对穆高炽暗中的这一安排心生感激,原来这个男人说要护自己周全并不是嘴上说说,他知道自己夜夜受梦魇所困,所以才会暗中嘱托道空师太安排了这场超度之事。
接下来她和柳欣欣遵照道空师太的安排给死去的臻妃开始超度,结束后她依然跪在原地双手十合,柳欣欣因为有孕在身由着春兰扶着去了另一侧屋休息。
道空师太走来开口说着:“沈良娣的心意贫尼想故去的臻妃娘娘已是了然。”
“不,她并不能接受,她心里的怨恨又岂能是一场超度就能平息的。”
“恕贫尼斗胆,沈侧妃夜夜受梦魇所困并非全然是臻妃娘娘魂魄所致,大抵是因为沈良娣您心里思虑导致,因为心中愧疚难以排解才会梦中呈现。”
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金身打造的高大佛像,带着眉心间的那抹忧愁说道:“臻妃娘娘的死也算是我间接造成的,那晚的乾明殿上是我的一句话害得她被皇上打入了长明宫,她临走的时候那双绝望的眼神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她说过即使做鬼都不会放过我,在她的心里定是认定是我害了她,所以即使她选择了悬梁自尽也是心不甘的。”
“可是在贫尼看来人死如灰尽,即使不是沈良娣的那句话,臻妃娘娘的结局也是如此,沈良娣又何必这样固执的心生自责,就算是冤魂所恨也是恨那些害他之人。”她说完走来扶起跪在地上的沈宝音,看着眼前的女子低眉叹息了一声,“沈良娣身处困顿之中,乌云遮眼,日后的路要小心谨慎为是切不可太过心慈。”
沈宝音闻言心头一震,抬眼看向眼前的道空师太开口问道:“我知道自己身处困顿之中,不过烦请师太提点一二,我该如何走?”
道空师太轻轻摇了摇头,她转眼望向不远处的那棵菩提树,思虑了良久这才说着:“世人皆知名利乃浮云,可依然拗不过心中的执念,到头来也不过是手中的一捧扬灰,臻妃如此,她人亦如此。”
彼时春兰已经扶着柳欣欣从侧屋里走了出来,柳欣欣走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沈宝音点了点头,两人朝着道空师太行礼告别,出了闫贞观竟然看见了万书卿,他身着便服腰佩长剑正从马背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