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未一步上前,拦在萧然床前,阻住了孟行止继续走过去。
孟行止这才低头看他,苏未的个子不低,可不知怎么的,在孟行止面前,他竟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蝼蚁,而孟行止的目光里透出来的意思,显然就是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
“让开。”孟行止只是淡漠的吐出两个字,薄唇间夹杂着无形的压迫和寒意,苏未捏了捏拳,不知怎样克制才让自己保住良好修养:“孟先生,然然病着……”
“你算什么东西。”孟行止毫不掩饰眼底的轻蔑,菲薄的唇挑出一抹淡到极致的讥诮笑意,他指了指病房四处,“你既知道她病着,就带她来这样的地方养病?”
“我……”苏未的脸一下变的通红,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他没钱,刚刚工作几天哪里能领到工资?萧然不舒服,他只能带她来这里……
他是个男人,却连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孟行止说的没有错,他对不起萧然。
“我没事儿。”萧然眼见得苏未又羞又愧,脸红一片,再忍不住,连忙替他说话:“我只不过是有点不舒服而已,这家医院离住的地方近,苏未才把我送来的……”
她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孟行止脸上一派宁静,方才那点讥讽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他的眼眸却是越来越黑,仿佛是骤雨将至的天幕,席卷着让人惊颤的冷意。
萧然忽地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自己怎么能当着孟行止的面帮苏未说话?
他有多厌弃苏未,她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因此,让他越发迁怒于苏未,对苏未做出什么来……
萧然脸色渐渐惨白,她没忘记,孟行止出差之前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要她处理好与苏未的事情,然后他放苏未一马,可是……
她却和苏未私奔了。
“医生怎么说的?”孟行止不再理会苏未,强压了怒火询问萧然,现在不是他发脾气的时候,一个苏未,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而已,如今最重要的,却是怎么告诉她萧湛的事情。
萧然听到他的口吻和缓了下来,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挂念着苏未,越发小心翼翼又乖顺的回答他:“……不过是说我贫血,血糖低,才会突然晕倒的。”
“开了什么药?输液没有?现在有没有觉得好点了?”
孟行止走到她床边,床单上有着陈年的污秽,早已洗不掉,他却眉都没皱,直接坐了下来。
萧然原本想开口拦他的,可他这般动作,却是让她忍不住的眉毛跳了几下。
她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望着放在被子上的自己的手,左手无名指上那道戒指划出的伤痕结了痂,却在素白的手指上格外清晰,孟行止看着看着,眉毛就皱了起来。
“开了药,也有输液,现在已经好多了,对了,你怎么来了……”
话刚问出口,萧然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她今儿是怎么了,蠢到家了简直,说出来的话都是给自己挖坑呢。
看她一副懊悔的恨不得把说出去的话吞回去的模样,孟行止那些怒火竟是烟消云散了,却故意道:“你说我怎么来了?”
萧然见他语气微沉,吓的抬眼看他,睫毛颤啊颤的,仿佛是一支羽毛在不停的搔着他的心脏。
“我,我……”
萧然想编个理由,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头越埋越低,恨不得钻到被子里去。
苏未站在一边,脸上的热度一点点褪去,他怔怔的看着对坐着说话的两人,萧然一直低着头,孟行止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低着头的萧然——
他们,好像才是一对儿,而他,仿佛是个第三者。
苏未的心里骤然一阵酸苦,他凝着萧然,她的脸颊红红的,就连耳朵都红了起来,他心痛的犹如刀绞一般难受,她为何在孟行止面前会是这样?难道,难道她的心里,并不讨厌孟行止?
“我来,一是接你回去,二是……”
孟行止忽然听到窗子外传来一阵鸽哨响,他忍不住的向外看去,而萧然也抬头望向鸽群。
不知是谁家养的白鸽,呼啦啦的从蓝天白云之下飞过去,让人的心都沉醉了。
孟行止只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他说不出那简单的一句话,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让他为难的事。
“你父亲出了点事。”
他到底还是没能直截了当的说出口,却换了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
萧然仿佛还没能回过神来,她的目光有些缓慢的从窗子外收回来,她怔怔的看着孟行止,那眸光里还带着方才向往的纯真:“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那么轻,那么轻,还带着小女孩儿的青涩和动人,她的眼眸像是一汪清泉,透彻的看着他,让他一颗心都疼了起来。
他差一点没能忍住,要把她紧紧的搂在怀中。
“你父亲……出了一点事。”
孟行止到底还是机械的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越发生涩,而目光也不再对着她,反而是躲闪一般看向了一边。
萧然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她整张脸瞬时血色全无,就连嘴唇也是惨白的颜色,她全身都开始抖,手指尖抖的无法自持,她张了张嘴,努力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出了……什么事?是病了,还是怎么了?你告诉我,孟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