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吆五喝六,穿红着绿的妓子媚眼乱抛、坐腿偎怀,热闹销金的夜晚也不过是刚刚开始。
在敞厅的另一处窗边,几位穿绸着缎的汉子时不时地瞄一眼斜对面那只玩儿得开心的黑袍小肥羊。
一个棠脸的汉子低声朝对面的人嘀咕着:“大哥,你看那小子玩儿的都是银制钱,指定是只肥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今晚就拿下他,正好过个肥年咋样?”
“六弟别忘了,咱们可是来打狼的。”另一个汉子小声动了动唇。
那汉子又瞄了一眼,不在乎地道:“四哥就是胆子小。我看那小子也没啥内力,拿下他不过是三拳两脚,又不耽误咱们的事。”
大哥白了老六一眼,嘿嘿一声:“你当就你长眼睛了?别人都是瞎子?”
同桌的几个汉子立刻环顾整个敞厅,老五当即小小爆了句粗口:“我操,看来今天晚上还得争一争了。”
“争个屁!你眼瞎耳朵也瘸了?”另一桌的客人也在悄声争论着,其中一个汉子狠狠敲了一个小
弟的头,低声骂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哪来的货就敢动心思。”
“韩三爷,难不成您知道?”被打了一下的汉子心有不甘地顶了一句。
那人得意地道:“三爷我行走江湖多少年,要是没这点眼力见,早不知道投胎几回了。”
说着,他凑过头去,用手挡着嘴朝几个人道:“听喂马的伙计说,那人的马可是大将军府上的军马。你确定要去打劫他?”
在人家大将军府的地头上还想打人家的主意,不是活腻味了是什么?
另一个人砸砸嘴道:“咱们是来发秦家的财的,可不是来找麻烦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人心有不甘,又四下看了看,低声道:“我瞧着这里头有好几个都是道上的,看样子都是冲着
秦家打狼的银子来的,这小子保不准也是。到时候要是有机会,也不妨试试。”
韩三爷眯着略带精光的眼睛,抿了口酒,辣得“嘶哈”一声,直呼过瘾,待缓过一口气来,才“切”了一声,不屑地道:“谁想试三爷我都不拦着,只别拉上三爷我去送死就成。”
说着他扭了脸跟另外一个没出过声的人道:“齐老道,我听说秦家的打狼队今个儿又没成,你说说这北山的狼还真是邪乎了?”
那齐老道抬手抿了口酒,往后一靠,淡笑道:“邪乎不邪乎老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瞧着‘关外七煞’来了四个,‘双峰山’的来了三个,‘浑江帮’也来了四五个,到底谁是狼,谁是羊,还不一定呢。”
听他这么一说,在座的几个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齐齐往四下看去。那齐老道的心里暗骂一声:“蠢货!”自己却起身往皎月的桌子走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小子十有八九是大将军府的远亲。所谓远亲不如近邻,管你什么人,来往少了都是两方世人,谁还拿你当回事不成?不过这小子应该不差钱,引诱引诱说不定有攥头。
他来到桌前,略弯了腰,笑眯眯地拱手道:“这位小兄弟叨扰了。”
皎月收回正要抛出的银钱儿,闻言抬头打量对方一眼,见是个精瘦的汉子,四十上下,几缕飘逸的山羊胡子倒是有些飘逸的气质,只那双眼睛却笑不见底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皎月虽不大乐意被打扰,也还是略拱了拱手,道:“不知这位是?”
“在下姓齐,人称齐老道,在关内外倒腾点小买卖。今日见小兄弟人品清俊,心生欢喜,才冒然前来打扰。”
皎月立刻坐直了身子,警惕地看着他道:“怎么着,你还想倒腾人不成?想倒卖小爷我,你也得有哪个本事!”
“噗~”
“噗嗤~”
此话一出口,顿时笑喷了好几个看热闹的。
这敞厅里认识齐老道的人不少。
这齐老道据说早年被一个落魄的道士给化了去修道,只不过后来道没修成,学了几手功夫和粗浅的道术就下山回家了。
后来他便凭着这点本事在江湖上行走,倒也混得风生水起,在关外颇有些名气。他功夫虽不咋
地,可冲他那几手道术大家也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此间如此被一个小子给冲了头,还是他成名了以后的第一次,那些看不惯他的人或者有恩怨的,不免乐得看笑话。
齐老道抽了抽眼叫,暗骂自己运气差,他就说这人说不定是个二货,没想到二到这份上。
他来试探未必没有‘倒腾人’的意思,但被人一言钉在当下还是第一次,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台啊。
他干笑了两声,拱手道:“小兄弟说笑了,齐某是诚心想跟小兄弟交个朋友。”
皎月歪着头看着,直到看得齐老道都快忍不住了才道:“我祖爷爷说,人家要是朝你笑多数是好意。”
“那是,那是。”这还像句人话。
“我祖爷爷还说,要是皮笑肉不笑就得小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