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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皇家盛宴（第1页）

这一天，时间仿佛过的特别快。为了晚上的宴席，绫罗很早就开始为沐紫凝梳妆打扮。时光静淌无痕，太阳斜入西山，温暖的余晖将高立的宫墙拉出一道昏暗的阴影。庭外，宫人们逐渐点燃了路旁灯柱里的蜡烛，细小的火焰在黄昏里显得格外微弱。

夜，很快就要来了。

铜镜前，沐紫凝望着镜中人的模样，恍惚间竟像看到了另一张脸，又或者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自己。浅抹的胭脂水粉给本就白皙剔透的肤色增添了几分娇媚，描画细致的双眉颜色正好，浓一分则显蛮横，淡一分则显轻佻。两瓣菱唇抹上了海棠花一样的红色，热烈而娇艳。至于头发，则是梳着高贵雅致的云髻，几缕发丝经盘挽后绕成好看的小花瓣随意散在发间，其间点缀着几颗明亮的珍珠作为饰品，简约却别致。而头顶上，则以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钗作为点睛之笔。

沐紫凝向来不爱戴这样的金钗，觉得累赘且庸俗。但是这一次，她没有依着自己的喜好来。这钗是从沐燿天赏赐的首饰中选出来的，沐紫凝明白，这钗就是戴给自己父亲看的。

“公主，换衣服吧！”身后，绫罗托着一袭华丽的裙子候在一旁，沐紫凝依言换上，浑身上下顿时透着高贵和奢华。上好绸缎作底，金丝细线缝制，裙上用鲜艳的丝线绣着大片大片盛放的牡丹，娇艳欲滴栩栩如生。领口和袖口处则绣着两条明黄色的菱状花纹，尽显皇家至尊贵气。

穿戴完毕，沐紫凝望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冷笑。“绫罗，你说，这该是我穿的最好看的衣服了吧！”

听出沐紫凝言下的自嘲意味，绫罗只当她是在闹小孩儿脾气，便笑着摇了摇头。“怎会这样想呢？我家公主生得美，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哪儿能有最好看的？这宫里的东西，用料和做工自然无可挑剔，但是图案风格却过于华丽了。”

“嗯，太过华丽了……”沐紫凝自言自语，转身遇见进屋点灯的五儿。五儿见着沐紫凝，竟愣了愣，接着笑着感叹道：“我家公主，生得可真是好看呢。想必当年的‘淄鸿第一美人’就长这般模样吧！”

“淄鸿第一美人？”乍听到这个称谓，沐紫凝顿时来了兴趣。然而就在五儿想要答话时，绫罗却催促她赶紧去把御赐的玉手镯拿一对来。

“急什么？还早着呢！”待五儿被绫罗遣走之后，沐紫凝回过头来问她：“她刚才说的‘淄鸿第一美人’是什么啊？”

“就是被誉为淄鸿国最美的女人呗，还能是什么？”绫罗简明扼要的回答，低头帮沐紫凝整理着衣裙。等五儿将手镯拿来了，便给沐紫凝戴上。一切准备完毕，夜色也悄悄接近了。

戌时一到，沐紫凝便领着鸳鸯和绫罗出了门。坐上四人抬的辇椅，走了约摸一炷香工夫，便到了设宴的长庆殿。大殿两侧各设置了两列桌案，上面摆着美酒和各色鲜果点心，此时已是座无虚席。席上之人无论后宫嫔妃还是皇子公主，无一不是盛装出席。人人衣着华丽，举止端庄彬彬有礼，乍看之下一片祥和。

大殿之上设有三个分别独立的桌案，正中的桌案下放着龙纹坐垫，显然是沐燿天的位子。右侧位子空着，左侧位子上端坐着一个容貌恬静的女人，看衣着打扮应是贵妃，但眼神却有些黯淡，即使化了精致的妆容也未能遮盖脸上的恹恹病态。沐紫凝隐约辨出那容貌应该是宣妃娘娘，后来见她旁边坐着沐锦基，也就能完全确定了。

沐紫凝一进殿，沐燿天也同时从殿后走了出来坐在了主席上，众人随即安静下来。一开始沐紫凝还以为大家的噤声是因为皇上驾到以示肃静，后来却觉得不对劲。原来，众人的注意力根本没在沐燿天身上，而是在她的身上。是被她惊艳到了吗？沐紫凝心下暗想，不免有些得意。别的暂且不提，她对自己的美貌还是很有自信的。不过，看这庭上坐的，国色天香者也是大有人在，所以应该不是因为她的容貌吧。若真是因为那一张脸，又何至于连那些娘娘们都一脸震惊呢？

她们，到底在震惊什么？

沐紫凝心有疑惑，表面却不动声色。扯动嘴角漾起笑意，沐紫凝徐步走到殿前伏身跪下。

“儿臣沐紫凝，给父皇请安，吾皇万岁万万岁！”领着鸳鸯和绫罗向沐燿天行完礼，得到应允后沐紫凝这才起身。沐燿天平复了下心情，然后抬手示意沐紫凝落座。比起没有外人在场时，此刻的沐燿天多了些身为天子应有的沉稳和肃穆，真实的情感也被很好的藏了起来。不过，看堂下众人的反应，应该已有人看出，这长大成人的汝宁公主像极了以前宫中的一位娘娘吧！

对于父亲的淡然态度，沐紫凝心底多少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坦然的接受，依照指示坐在了堂下的一个空席上，与两个完全陌生的公主同桌。

与素不相识的人同桌而坐，沐紫凝多少有些不自在，但却没有表现出来。届时，沐燿天举着酒樽开始说话了。而这时，右侧的位子仍旧空着。沐紫凝自嘲的笑了笑，她还以为那个位子是留给她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呀！想当初汝宁身染重病，御医说一定要让她静心休养不可受半点叨扰，否则会留下病根。无奈，朕只好将她送出宫去养病。可怜我儿年幼离家，时隔十年才得以病愈回宫。而我这个做父亲的，又因国事而无暇脱身，十年里竟未去看她一眼，实在是惭愧！不过现在好了，汝宁回来了，总算了了朕的一桩心愿。来，咱们一起干了这杯，庆祝汝宁回宫。”说罢，沐燿天当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他的号召下，在场众人也纷纷起身举杯，沐紫凝亦不例外。只是刚将酒杯送到嘴边，却觉得有目光正盯着自己。沐紫凝回望过去，只见堂上的宣妃娘娘和沐锦基正举着酒杯朝她示意。

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沐紫凝这才饮了一口酒。坐下后，侍奉在侧的绫罗立马给她将杯满上，沐紫凝明白，这杯酒是要敬父皇的。然而，她刚端起酒杯还未起身，却见沐燿天已经起身了。

“好了，你们慢慢喝，朕还有事，就先走了。今日是家宴，你们兄弟姊妹几个借机好好聊聊，可别冷落了汝宁。”说完，沐燿天便离席走了，高长守尾随其后。沐紫凝端着酒杯僵在原地，心里实在委屈得紧。说是为了庆祝她回宫而特设宴席，可除了行礼时让她起身以外，父皇根本就没有看过她一眼。

幼时种种浮现眼前，沐紫凝忍不住湿了眼眶。如此看来，众人口中所说的父皇对她的chong爱早已成了过去，如今的汝宁公主，已经失chong了！

“早前听宫里的人说，有些人仗着父皇chong爱，竟大胆到敢动太子身边的人，最后不仅什么事儿都没有，还反害了其他人。本以为是多大的人物呢，如今看啊，也不过如此嘛！”见沐紫凝一脸失意，与她同桌的女孩儿之一便明目张胆的冷嘲热讽起来。沐紫凝定了定神，再扭头看她，只见这女孩儿年龄比自己稍小，约摸十五六岁左右。面容倒是清丽，神色间却满是傲慢。而她旁边的女孩儿与其容貌相似年龄相近，想必两人是孪生姐妹。

“姐姐，你胡说什么呀！”沐云怡见姐姐出口伤人，赶紧在一旁偷偷的拽着沐雨怡的衣袖，同时满怀歉意的朝沐紫凝笑了笑。

“本来就是嘛，我有说错什么吗？”沐雨怡气势不减，翻着白眼斜睨了一眼沐紫凝，继而又轻蔑的‘切’了一声。沐紫凝不想理她，便回过头自顾自的喝酒，却没想到这一无心之举反倒更激起了沐雨怡的不满。

“怎么？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非要我指着你的鼻子说吗？”遭到无视，那感觉就像是狠狠一拳砸在了棉花上。沐雨怡忿然起身就要发难，沐紫凝仍旧不动不理，倒是身后的鸳鸯想好了说辞准备予以反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你们在聊什么？”沐锦阳负手走来，面带笑容却气势凛然，尽显王者风范。

“呃……”沐雨怡被突然出现的太子吓了一跳，本想随口应付，又怕沐锦阳已经听见了自己刚才的话，遂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没什么，就随便聊聊！”完全无视一旁的沐雨怡，沐紫凝笑着起身回答。

“看雨怡这么激动，我还以为你们在争论什么呢！”沐锦阳笑容不减，却意有所指。沐雨怡闻言一惊，赶紧随口胡诌了一个借口，然后便拉着自家妹妹逃也似的离开了。

“云怡雨怡是崇庆殿姚妃娘娘生的一对孪生姐妹，妹妹云怡恬静懂事，倒是雨怡个性有些偏激。若有不对的地方，你别放在心上。”待那两姐妹走后，沐锦阳这才开口安抚沐紫凝。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沐紫凝的委屈他理解，但是这个时候他更理解沐燿天的难处。

身为一国之君，表面看起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但是却没有人能看到那个位子背后的心酸和无奈。而作为一国储君，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为父分忧。

“紫凝明白，让太子哥哥费心了！”沐紫凝故作无谓的笑笑，后又敬了沐锦阳一杯酒，然后便告退了。

走出长庆殿，感受着拂身而过的凉风，沐紫凝忍不住一激灵。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沐紫凝换上笑脸面对鸳鸯和绫罗。

“回去吧，累了！”沐紫凝说完率先往前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汝宁公主留步，前皇后娘娘有请！”一个公公追上来说道。

“前皇后？”沐紫凝闻言一愣，回头看鸳鸯绫罗，两人眼中也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