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你一定就是煊儿新娶的王妃,吕梁国十三公主了吧?”
洛妃娘娘含笑放下手中的青花斗彩海水云龙纹茶盅,如画眼眉,轻轻在夏侯缪萦身上扫了一圈,瞳底似流露出极为满意的神色,赞道:
“果然丽质天成、姿容绝世……当真是放眼整个大离王朝,都不可多得的美人呢。”
但听这洛妃娘娘,轻软嗓音,不胜娇柔,好似荷叶上点的颗颗晶莹露珠,唯恐风一吹,便会消失的无踪,叫人不由的怜心大起。
“娘娘谬赞了……”
面对着这样一个典范,夏侯缪萦亦不敢造次,敛容衽礼,竭力扮出大家闺秀应有的气质来,细着一把嗓子,柔声道:
“若说姿容绝世,妾身又怎及得上娘娘万一呢?”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夏侯缪萦一双眼,溜溜的掠过那洛妃娘娘身畔不远之处摆放的一盆牡丹,嘴角遂牵出诚恳而真挚的笑:
“妾身见了娘娘,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花容月貌……娘娘您就像这盆盛放的‘花后’,魏紫牡丹一样,国色天香,高贵典雅……”
众人的目光,不由随着她的恭维,尽数望向那盆有“花后”之美誉的牡丹品种,魏紫。但见其花色紫红,叶瓣丰满,盛放如火,极尽妍丽。
以此花作喻这洛妃娘娘,实是相得益彰。
“先前烁儿同本宫说,公主如何的伶牙俐齿,本宫还有些不信……”
但见那洛妃娘娘,言笑晏晏,语声亦似更显亲昵:“如今,依本宫看来,公主这张嘴,倒比抹了蜜还甜,哄得本宫几乎笑不拢嘴了呢……”
夏侯缪萦满脸的认真与无辜:
“妾身从来都只会说事实,是娘娘您真的衬得上这‘花后’,妾身才敢开口的。”
这句话说出来,便见那洛妃娘娘,如花娇颜上,笑意似乎更深了些。只不过,在精致妆容掩映下,那一双盈盈如水的丹凤眼,却总仿佛凝着几分潋滟精光,充满不可察的探究意味。
其实,夏侯缪萦也并不算是刻意的违心恭维。眼前这洛妃娘娘,官方年龄已近四十,但却保养得宜,瞧来竟似少女般娇美,而偏偏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又带出成熟妇人的风韵来,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饶是女子见着,都觉惊艳——难怪这么多年来,除了已经仙逝的渺云王后之外,那西秦国国君,最宠爱的就是她了。
还有一点,原来长了一张桃花脸的赫连烁,也正是遗传了这生母洛妃娘娘的美貌。
不知道她身边这冷面神君赫连煊,是不是也长的像他娘亲呢?只可惜,听说他生母凝妃娘娘,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幼年丧母,不知会不会在他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思绪不自觉的飘远,夏侯缪萦下意识的望向身畔的男子,但见他朗逸脸容,神情如刻,薄削嘴角,始终漾着轻浅笑意,如同带着一张做工精良的面具,将一切真实的喜怒哀乐,掩盖殆尽。
就像现在,他明明就站在她身旁,彼此却仿佛远隔天涯。夏侯缪萦看不懂他。心中不由有些缄默。
精致眉眼,不动声色的将她二人最细微的波动,尽收瞳底。便见那洛妃娘娘雍容一笑:
“煊儿你娶得如此娇妻,真是好福气呢……”
但听她嗓音绵润,愈显亲昵,却是向着一旁的夏侯缪萦温柔垂询:
“来,告诉本宫,这几日在煊王府住的还习惯吗?”
眼角不自觉的跳了跳,夏侯缪萦刚想昧着良心将自己在煊王府的美好生活吹嘘一番,却听那洛妃娘娘语声一顿,凤眸微瞥向一旁的赫连煊,状若不经意的提起:
“对了,煊儿他待你可好?”
心跳一促,夏侯缪萦暗道一声:来了。这才是她今日真正开始要面对的问题了吧?
暗暗握了握拳,夏侯缪萦下意识的望向身畔男子,却惟见他冷毅侧脸,棱角分明,如勾薄唇,斜斜挑起一抹高深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