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初婉追进染坊,眼见得那人跑到了那座低矮的房屋里去了,她匆忙赶过去,一把推开那扇门,便见那人背对着他,一身粗布黑衣,一顶草帽压的很低。
这背影,怎么这样熟悉?心,倏然急跳,宁初婉开口,“把戒指还给我。”
他将手伸进口袋,转身,摘下帽子,沧桑面孔,登时映入她眼。
猝然呆住,这张脸……竟然是,她前世的爸爸。
下一刻,宁初婉便扑到他怀中,泪如雨下,“爸爸,你去了哪里?我好想你。”
爸爸?什么意思?宁天成稍稍一愕然,轻轻拍打她发抖的背,“小婉,不哭,不哭。”苍老眼中,已经满是雾气,“爹爹对不起你,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三年前,他被江远冽的人追杀,坠入山崖,落入冰冷水中,竟被激流冲到岸边,侥幸不死,奔波三年,妻离子散,日子却也悲苦。
“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江远洌要追杀你?”她终于变幻了名称,虽是前生,但,那种父女之间的情,感觉却是这样亲切。三年了,这疑问,对她,一直是未解。
宁天成却轻摇头,“当年,是爹爹不对,唉……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叹息着,他将戒指交到宁初婉手中,“小婉,你娘呢?这些年,她还好吗?”
“爹爹……娘……”泪更汹涌,那些苦楚,那些委屈,此时,全化作了泪水。
“她怎么了?小婉,你为什么要扮成这样?”宁天成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若不是骨肉连心,对宁初婉这样熟悉,她这副模样,他又怎能一眼将她认出?
虽是泪眼朦胧,爸爸挂怀的表情,她还是看的清楚,终是不忍再让他担忧,她颤声,“娘,很好,就是,想你和哥哥。爹爹,我扮成这样,是为了谋生。”
“唉……可惜,我现在处境危险,不能回去看她。小婉,告诉你娘,我还平安,我和你哥哥,三年前就走失了,你见过他吗?”
“爹爹,几天前,我见过哥哥,请你不要担心哥哥。浩远国很危险,你快离开浩远国吧。”但愿,那个男人会以为三年前爸爸就去世了,那样,他也不会再继续追杀爸爸。可,她还是不安,爸爸还活着的消息,会瞒过那个一手遮天的恶魔吗?
“小婉,我这次回来,是要查一件事情,等我查明了这件事,就带你和你娘离开这里。小婉,刚才,有一个人,一直在跟踪你,你知道,是惹上什么人了吗?”宁天成担心的问。
是那个抓走娘的神秘人,还是,江远洌的人?都无所谓了,反正,这些年,她从来都活在一双双眼睛之下,于是,她抬头,“爹爹,不要为我担心了,你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和娘担心。”
“恩。小婉,爹爹必须走了,我会再找你的,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等我离开后,过一会儿,你再离开这里。”宁天成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开,眼中,却满是不舍。
三年未见了,今世的爸爸,竟比她印象中的老了这样多,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泪水,便又盈满眼眶,爸爸老了,本该享受安宁的生活了,可,她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这样离开,去奔波,逃命,那样无助,又那样失落。
宁天成走到染坊大门,回头一瞥,两滴老泪,纵入土中。
待他背影消失在门后,宁初婉再也支撑不住,蹲在地上,抱头大哭起来。娘、哥哥,你们,可还好?若上苍有知,可否教她,该怎么做?
收好了戒指,宁初婉走出染坊,却不知,另一双眼睛,正在不远处,紧紧盯着她。
孤寂街道,她正缓缓行走,身后寒风乍起,后背一痛,她穴道被点,她也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宁姑娘,要你拿的东西,拿到了吗?”沙哑的声音,捉弄般的口吻,令她感到阵阵厌恶。
“拿到了,在我家里。”宁初婉漠然说。
“呵呵……很好,你回家后,把那封信用牛皮纸包好,埋在院外那棵核桃树下,我自会去取。”
“好……那,我娘呢,你也该放过她了吧。”宁初婉淡淡的说。
“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当然不能放过你娘。”沙哑的声音,似嘲讽,又似玩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