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我回到宫中,如意料般迎来了两个男人的质问。欧阳轩平时成熟沉稳,处事干脆利落,鲜少会这么紧张;南宫若一向嬉皮笑脸,说话半真半假,令人云里雾里,可如今难得的一本正经。
后者的脸色黑得吓人,若不是欧阳轩护着我,我真怀疑南宫若的纸扇会不会隔断我的脖子:“天恩在哪里?她一个女孩子,什么都不会,身体又虚弱,连话也不能说,拳脚更是三脚猫功夫,你就这么让她离开,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就不怕自己下半辈子继续做噩梦吗?”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我相信她会保护好自己的。”我设身处地,为“欧阳蕊”诉说着心声,“反正她被你们换上了一具惨败的身躯,反正在国师府里也只是混吃等死,还不如趁着最后的时间,出去自由一趟,起码不会留下遗憾。她是公主,但凡公主,必然有傲骨,她残而不废,她不见得失去了我们,就寸步难行!”
纸扇在殿内飞了一圈,狠狠地插在大红色的柱子上,仿佛连整座宫殿也被震动到。
“你懂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南宫若赫斯底里,完全颠覆了往日那个风流公子的翩翩模样,“不是她不能失去我们,是我不能失去她!”
我猛然震惊——
原来想来想去,我始终想漏了这一点……
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日之后,南宫若就开始四处寻找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女子。有时候,是离开一个月。有时候,是两个月。有时候,是大半年。有时候,是一去就两年。甚至经常,他耽误了浸泡龙泉的时间,躲不过冥兵的捉捕被打得遍体鳞伤。
我还记得,他说过,他是在冥界犯了错,才逃到人间,机缘巧合之下被欧阳轩所救,此后,就留在欧阳轩身边相助,并且每年能得到一次浸泡龙泉洗去身上气息的机会。
每次相会,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越喝越醉,越醉越喝,来来去去都是呢喃着那个名字——
天恩。
天恩。
天恩。
……
只有我和欧阳轩知道,他魂牵梦萦的不是我,而是那个顶替了我的身躯逃离了命运失去了踪影、不知到底还活着还是……的女子。以前,她叫皇甫天恩;现在,她叫欧阳蕊。在他心里,她却永远都是天恩,天照国最无忧无虑、最勇敢、最可爱的小公主。
我每日祈祷着、祈祷着……月老手中的这根红线依旧相连着,也祈祷着御儿的平安,还祈祷着我和欧阳轩之间的关系早日回暖。
转眼八年,御儿已经长大到高及我的腋下,俊朗的眉眼与欧阳轩越来越相似,那君临天下的气质,也如出一撤,任何人见了,都毫无疑问他定是将来继承大统之人。欧阳轩也没让群臣失望,早早册立御儿为太子,使得后宫三千佳丽争宠的伎俩更加五花八门。
其中,庄妃最甚。
庄妃,姓庄名十娘,是丞相之女。在欧阳轩经常宠幸的几个妃子中,她最得宠,当然,次于我。然而,碍于“欧阳蕊”和御儿的事,我和他常常是不冷不热的,偶尔还会为了几句吵嘴而冷战好几天。
听闻庄妃有孕,我更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大概天底下的妃子都一样的,生怕别的女人会丈夫生个孩子出来,特别是儿子,如此一来就抢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孩子的一切,包括父亲的宠爱。
欧阳轩在意的是孩子,难保他以后不会更在意庄妃生下的孩子。可要我像他那样心狠手辣,违背良心去害人,我又不忍心。对“欧阳蕊”的愧疚之情已经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了,难道还要背负一个庄妃的吗?
不!
我做不到!
于是,我越想越乱,越乱越怕,越怕越慌,渐渐地,已经淡忘了当年是怎么使尽浑身媚术去讨欧阳轩欢心的。
欧阳轩问我:“朕不能每晚陪你,你会不会不开心?”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属于他的温柔占有:“三千佳丽,雨露均沾,是先祖订下的训示,臣妾没有资格说开心或者不开心……”
“是吗?朕觉得还是和你在一起最舒心……”他说着,节奏越来越快,撞击也越来越深,“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我的蕊儿。”
这句话,他要去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初夜之时,也说过。我一直牢牢记在心中,凭此一点奢望着,他对我会有一点点……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