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筋转了下,就想到了个主意。这也说明,对有些初看完全没法办的事,未见得真就一点招儿没有,就看你去想不去想。
我说:“钟老的批评对我有启发。这事呀,既然法律管不了,咱就想点别的招儿吧。我有一个初步的想法,那就是,动用经济杠杆!”
“动用经济杠杆?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把虚拟银子的买价再提高?”甄工有点不解地问。
钱智商说:“那不好吧,人家若是干别的,正常的用途,不也一遭给打击了么?提价也会导致购买数量下降。这笔钱可是咱们一个很重要的来钱道儿呢。”
我赶紧澄清说:“当然不是提高虚拟货币的买价。我在里面,也调查了下这些买来银子的流向,当然啦,刚开始查。首要考虑的,是维持旅游秩序,所以我先查那些有可能引发问题的环节,赌博和嫖娼有可能是主要的两样。好,有点扯远了。我说的动用经济杠杆,是专门针对嫖娼这一项来的。”
“专门针对嫖娼这一项?怎么个针对法?”我的话还没讲完,钱智商就急切地问道。
我不理会他急切的态度,还是按我自己的路数讲:
“为什么有人会来这里干这种事?从我听到的那些‘嫖后感’里,能品出这么几点:一是那里的妓院合法,不会有警察来扫黄。而在咱这边,嫖娼是有一定风险的,不定哪次就倒霉被扫着了。二是高级的场所,像北京‘天上人间’,不光要有钱还得有一定身份地位修养,土财主暴发户去了,很粗俗,人家也不会给你好脸子。对比起来,那里面的‘天上人间’就很一视同仁,就看你出的钱。当然,不是太好对比,那时的所谓高级娼姐儿,也不过就是会弹会唱个曲儿,懂点诗词歌赋,毕竟没什么正规的文凭职称什么的,可不像现在,大学本科生啦,甚至硕士研究生都有做这个兼职的。”
甄工皱起眉头,生气地说:“真是堕落啊,斯文扫地!”
钟老也加了一句:“靠知识赚钱远没有靠姿色赚钱快啊。”
我接着讲:“三是总的看,这里的‘性价比’——对,这个词用在这儿比用在哪儿都更贴切——还是挺高的,姑娘长相好,服务态度也好,又是古代专业小姐的身份,那些人综合各种因素,肯定觉得到那里花钱划算。注意,这也是我提议的切入点。我想做的事,就是把钱涨上去,还不是很温柔地涨,而是暴涨,抬高这妓院的门槛,让他们觉得进那里不划算,就很大程度上会遏制虚拟嫖娼现象。”
钱智商有点不以为然地说:“那只有一个办法,给这些嫖娼的提高虚拟银子兑换率了,但怎么操作?他们脸上又没写着‘我要穿越去嫖娼’的字。让售票员对每个游客都问:‘你兑的银子是去嫖娼吗?不是?一千元十两银子。’‘是去嫖娼?那好,一千元钱一两银子,谢谢合作!’这就个?”
屋里人都给逗笑了,我说:“哪有那么问的,谁又会实话实说。”
“咱们能掌控的,也就是这兑换比率了。你还有什么经济杠杆?赶紧说吧,就别再卖关子了。”
我这时才亮出底牌:“直接让妓院涨那个嫖资啊,大幅度提高。钱不是太冲的,直接就把他挡住了。就算还有大款不在乎涨价,咱也能从他们那儿多搂点,还有那些能动用公款不花自己钱的,至少也能把那些公款又回笼了。这样提价,肯定能拉动虚拟银子的兑换。”
这回钱智商脸上有笑意了。这小子,听到能帮助多赚钱的主意当然高兴了。
他又问:“问题是,那里面的妓院可不像吉祥客栈,不归咱们管。让涨价,老鸨子能听咱们么?”
甄工笑笑说:“我知道了。老晨又想把锦香院买下来,再兼职做个妓院大掌柜。这回打算花多少,两千万?”
钱智商马上叫起来了:“什么?绝对不行。买客栈没说的,怎么都好交代。买个妓院,旧时讲话,‘窑子’,别说两千万,就是两万,不,两毛钱能买下来都不行,立马上头就会来查处了。我可是啥背景也没有,擎等着蹲小号了。”
我也笑起来:“我就是想买,买得过来么,管得过来么?大都城好多家妓院呢。干嘛非要买下来才能管它?放心吧,凭我,不,是咱们和谐国在里面的影响力,加上我个人这三寸不烂之舌,我会想法让妓院的老鸨子专门给咱那些嫖娼游客涨价的。”
这回我看钱智商可真的是满脸笑意了:“嗨,你要早说你打算亲自出马游说这事,我不就早同意了么。好,这件事就这么办吧。我看,也只有这么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了。将来真要有人说咱们放任不良游客穿越嫖娼,公司可以坚决予以驳斥:有隋声联系过公安方面,在他们采取不了行动时,我们仍然采取了积极的应对措施,努力将危害降到最小程度,把利益放到最大。当然,这后半句咱就不说了。”
甄工也笑着对我说:“你那三寸不烂之舌?我看有一尺吧?这回配酒的事,我在外边给小纪打电话问进展情况,他说你去了小半天就把那个品酒的给忽悠住了,一次性就通过了验收。所以我才不那么急了,和钟老索性在外面多待了两天。我看呢,你‘老晨的嘴’将来要成为公司一绝啊,就像当年‘中心’流传的‘四绝’,第一就是‘噙先生的马(码)——’,唉,不说了,刚送走的就是最后一绝,四个人都不在了。”他有点伤感的打住了。
这时,隋声回来了。他坚持的事情有转机了吗?
隋声的表情十分苦恼,一张口就说:“都说没法管,没法管的。我真不理解,这么明显有害精神文明的丑恶现象,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我们都没接他的话。只有钟老赞赏这种认真劲儿,问道:“到底都是怎么说的?”
“我说,虚拟世界的东西就没办法治理了吗?不该吧,网站不也属于虚拟世界的么,色情网站可都是在打击禁止之列。警官说,这有些不一样,色情网站传播大量淫秽东西,对青少年毒害特别大,而这个虚拟的妓院,只涉及到当事者个人。更主要的,色情网站能找到打击惩治的对象,那就是开设网站牟利的人。而这个虚拟妓院,是一帮虚拟电脑角色经营的,想不出能怎么惩处它们。实在要追,也许可以看看是谁搞出来的这些场所,是否以牟利为目的。我一听,追开设的,不就追到当初‘研究中心’的人了么,那就是噙先生和钟老你们了啊;要追牟利的,就追到钱总——”他猛地停下来了。
钱智商哈哈笑了起来:“这个事责任还真不好界定呢。‘中心’当初只不过想真实还原《红楼梦》这个世界,书里明明白白写到这个锦香院,还有个妓女云儿陪着宝玉他们唱曲儿,当然要加上这个场所,哪能想到后来这个虚拟世界会开放,变成个景区?查牟利,是要追到我这儿了。不过,我也是经过上面同意的,才转成这个‘穿越游’项目,当时这是个挽救‘中心’的唯一办法。我来时妓院已经有了,那时咱们连大观园都进不了,哪还管得了这些场所,也算不到会有人钻法律的空子来干那种事儿啊。我估计问下咱们的法律顾问老方,他也会说这事儿还真是个难判的公案。小隋,我看这事你也尽了力了,精神可嘉,但到此为止吧。老晨已有了个土办法,让他去搞吧。”
隋声第一次有主见地管了件事,就碰了壁,看来对他打击不小,他默默地点点头。
钟老仍然鼓励他:“隋助理,别泄气。这是你来公司后做的一件很有意义的事,这种叫真精神别丢掉。现在这边的嫖娼,就某些方面而言,还有那么一点合理性,比如有些因长相身体缺陷等找不到配偶的,丧偶的,以及不能带家属的农民工等,这些人为了解决生理问题去嫖娼,是个很无奈的现实。但现在到‘穿越游’来嫖娼的,没有半点可辩解的理由!就是些饱暖思淫欲富极无聊的人,或是手握某些权力有人给埋单的官员等,这更是一种**!我想,农民工是不会花钱买门票再兑换银子到妓院的,对不对?你调查时发现有他们么?”
这老头子,看问题确实犀利。到系统里嫖娼,确实有双重门槛,农民工是不大可能跨过去的。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有些已经不用自己掏腰包的人,居然还觉得不够本,竟抱怨不能开发票。
钟老又看了我一眼,说:“所以晨使臣(这明显是讽刺我嘛)刚才提的主意,要我说,纯粹是个馊主意,等于变相地在鼓励有大钱和有人赞助的来嫖娼,顶多能卡住一些自费小富的人。”
这老头儿,说话还是那么不客气。不过我也不生气,还笑嘻嘻地跟他抬起杠来:“我承认我的招数不完美,不过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吧。让他们把钱往虚拟世界多扔些,在咱这边的现实社会不就少扔了?难道您老还有更高明的主意?”
钟老应声说:“要综合治理,努力提高全社会道德水准,呼吁抓紧完善法律法规,堵住漏洞。”
钱智商和起了稀泥:“这最好了,双管齐下,就会既治标又治本了。老晨,你还是先下你那一‘管’,剩下这一‘管’,钟老以学者的身份呼吁吧。”
不过,后来由于里面皇上突然召见,要全力应对,这个事就暂时放下了。之后,我又对涨价的力度等与钱智商探讨了下,还去财务查了下虚拟货币的购买情况等,心中有数了,这才把完整设想推出,结果顺利通过,钱智商让我择机尽快实施。
就是今天,我坐上轿子去锦香院,要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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