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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太太说早上天寒，我请过安就叫我回来了。&rdo;谢莫如喝口茶，叫人将百灵挂到廊下，便去园里散步健身了。谢莫如散步素来不用人服侍，天空尚有一丝夜幕的黑，带着一种深幽的蓝，晨风里满是荷露草木的清凉，舒服的很。谢莫如微微阖上眼睛，感受着晨间的清宁。张嬷嬷在屋里细问静薇她家大姑娘请安的事，静薇险哭出来，眼圈儿微红，&ldo;姑娘去的早了些，太太还没用完饭，直接让咱们姑娘请了安，就叫姑娘回来了。大爷二爷二姑娘芝少爷兰少爷玉少爷都在太太那里用饭，太太连一句留饭的话都没有，还是二爷替姑娘圆了几句话，姑娘就回来了。&rdo;张嬷嬷深深叹口气，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十分心疼她家大姑娘。谢莫如并不知自己给张嬷嬷心疼了一把，早上吃过紫藤粥，又叫张嬷嬷中午炸紫藤鱼，明儿个摘了花做些紫藤饼方好。啰啰嗦嗦的吩咐了一堆事儿，看时辰到了，谢莫如便带着静薇紫藤去华章堂上课。华章堂遇到谢莫忧，谢莫忧安慰她道，&ldo;大姐姐，你别生气。&rdo;谢莫如不解，&ldo;我生什么气？&rdo;谢莫忧一双美眸里满是歉意，&ldo;我们都不知大姐姐早上过去，不然定会等大姐姐到了再用饭的。&rdo;谢莫如深望了谢莫忧一眼，笑一笑，没说话。谢莫忧还想再说什么，谢莫如已转身翻弄书卷，纪先生也到了，谢莫忧不好再说，只得作罢。☆、提醒谢莫如不打算跟谢莫忧有什么深层次的交流了，这并不是困难的事，谢莫如摆出冷淡模样时，谢太太都不会有与她交流的欲望，何况一个谢莫忧。实是再容易不过。倒是谢莫忧回牡丹院同母亲抱怨，&ldo;不知怎的又得罪了大姐姐，我好意劝她，她反是不理我，又是那幅闷死人的样子。&rdo;宁姨娘道，&ldo;她虽闷，却是个有心人。你倒是话多，却不比她有心。&rdo;想到那日家中摆宴，谢莫忧那般费心费力的招待前来的各家闺秀，谢莫如轻而易举的捡了个纰漏，卖了苏氏一个好不说，也将谢莫忧比了下去，怎不令宁姨娘郁郁。她哪怕再稀罕贤良的名声，不肯有半分慢怠谢莫如，到底谢莫忧才是她的骨肉。谢莫忧嘟嘟嘴巴，向外望去，道，&ldo;娘，以往这个时候，祖母进宫也该回来了，怎么今天还没回来？&rdo;宁姨娘道，&ldo;大概是娘娘留你祖母在宫里用饭了吧。&rdo;这倒不必担心，松柏院那里的午饭都预备妥当，谢太太回来一应都是现成的，便是不回来也无妨。母女两个说回话，一道用午饭不提。谢太太是午后方回到家，还未到下午上课的时间，谢莫忧忙同母亲接了出去。宁姨娘见谢太太脸色不错，服侍着谢太太换下诰命服饰，亲捧了茶笑道，&ldo;太太这会儿才回来，想是在宫里用过午饭了。&rdo;谢太太笑呷口茶，&ldo;贵妃娘娘恩典，留我用饭。&rdo;谢莫忧道，&ldo;厨下备了燕窝粥，祖母要不要略用些。&rdo;她年纪渐长，宁姨娘又是管家的人，自然慢慢的教导女儿一些家事。谢太太笑，&ldo;还不饿，一会儿再说吧。&rdo;又问谢莫忧，&ldo;还没去上学？&rdo;谢莫忧道，&ldo;没到时辰呢，听说祖母回来，我先来见祖母，这就去了。&rdo;谢太太笑，&ldo;那就去吧，别耽误了功课。&rdo;谢莫忧行一礼，方去了。因上午谢莫如实在冷淡，谢莫忧便未将谢太太回家的事告知谢莫如。谢莫如亦未理会，下午放学回了杜鹃院，听张嬷嬷提及谢太太已经回府，谢莫如也未说什么。张嬷嬷想着，兴许是早上受了冷待，大姑娘有些不痛快。只是这个家里，倘能讨得太太喜欢，对大姑娘将来也是极有好处的。张嬷嬷心下叹口气，还是道，&ldo;太太自宫里回来，姑娘要不要过去请安？&rdo;谢莫如没有半分兴致，换了家常软衫，淡淡道，&ldo;祖母早说了，晚上不必过去，孝顺孝顺，顺便是孝了。&rdo;张嬷嬷看着谢莫如长大，知道她家大姑娘是个顶顶有主见的人，度其神色，知道多说无益，便不再说了。换好衣衫卸了钗环，谢莫如去花园里逛了一圈。三月春光，让人一日都不想错过。谢莫如坐在秋千上看母亲上上下下的照顾那棵巨大的杜鹃树，静静出神。谢柏就在此时来访。谢莫如在自己的小院里招待谢柏，请谢柏尝新做的紫藤糕。谢柏望着一院盛开的紫藤花感叹，&ldo;莫如实在会收拾院子。&rdo;小姑娘家住的院子，就要这般精致美丽方好。谢柏又道，&ldo;上次来紫藤花未开，我就想到盛开时必要来瞧一瞧，比想像中还要好看。&rdo;谢莫如露出个了然的神色，她明白谢柏必然不是特意来看紫藤花的，谢柏不过是因晨间的事来安慰她。只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谢柏说不出谢太太的不是，便过来说说话儿。人与人的差距就在这里。想想谢莫忧，再看看谢柏，谢莫如不禁微笑。谢柏笑，&ldo;在想什么，这般开心。&rdo;寻常人的笑不值钱，谢莫如的笑却稀罕的很。谢莫如道，&ldo;二叔是个好人。&rdo;&ldo;这是自然，还用你说。&rdo;谢二叔玩笑的收下此赞赏，知道谢莫如心情不错，他便放心了。其实不论谢莫忧还是谢柏，都想得多了。谢太太又不是突如其来的冷淡，便是谢莫如对谢太太也并不热情，两人关系向来如此，又有何可伤感之处？谢莫如是个冷淡又冷静的人，一条路走不通，不走便是，至于其他情绪，她委实不多。她望着谢二叔，不知要不要提醒他。谢柏咬一口紫藤饼，配着新春的香茶，暮风夕阳，整个人都有种懒洋洋的惬意，他说，&ldo;莫如，你似是有话对我说。&rdo;谢莫如有些讶意，谢柏眨眼，笑，&ldo;你才几岁，心里有事瞒不住人。&rdo;一瓣紫藤花随风落入茶盏，悠悠的打了个旋儿，谢莫如端起茶来呷一口，道，&ldo;并没有什么事，我只是觉着祖母这次进宫很奇怪。&rdo;谢柏不解，&ldo;这有什么怪的？&rdo;&ldo;贵妃娘娘不过是赐些南面佳果儿，便是谢恩，二叔去宫里谢恩是一样的。&rdo;谢柏想着谢莫如大概不了解进宫谢恩的流程，解释道，&ldo;倘我去谢恩，我是外臣，见不到贵妃，只能在朱雀门那里嗑个头罢了。&rdo;谢莫如见谢柏想偏，轻声道，&ldo;这次的鲜果，是特意赐下来，特意让太太进宫的。&rdo;谢太太进宫的时间是有规律的，谢家是尚书府第，便是在帝都公卿豪门之中也排得上号，谢贵妃在宫里也是数得上的妃子，谢太太约摸两个月进一次宫。离上次进宫的日子才几天，便又让谢太太进宫，而且是贵妃主动示意谢太太进宫，故此，这次进宫必有缘由。近些日子，谢家最大的事莫过于谢柏春闱得中探花。那么，贵妃因何令请太太进宫，谢家有什么事能关乎到内帏妇人，缘由一想便知。谢莫如望着谢柏，没有再多说什么。谢柏并不是笨人，他心思或许没有谢莫如细密，但年纪轻轻能考中探花，谢莫如给他提个醒，那么，谢莫如能想到的事，谢柏没有理由想不到。谢柏脸色微凛。谢柏静坐片刻，端起茶要喝，却发现茶水刚已饮去大半，不觉失笑。谢莫如提壶为谢柏续满茶水，面上一片平淡，谢柏呷口茶道，&ldo;我竟没有察觉。&rdo;&ldo;二叔近来事忙，故而未留意吧。&rdo;谢莫如道，其实察觉也没什么用，倘不是看谢二叔顺眼，她不会多言。谢柏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叹，问，&ldo;你早上去请安，是想给我提个醒么？&rdo;谢莫如道，&ldo;提不提醒并无用处。&rdo;能看出来，并不意味着能改变什么。再说，她并不是为了提醒谢柏才过去的。谢柏眸光一闪，&ldo;那你刚刚为何要说，如若是真的，即便你不说，我总会知晓。&rdo;&ldo;二叔是个好人。&rdo;谢莫如平静的重复了一遍，&ldo;你过来看我，我既猜到，自然要同你说一声。我认为，二叔也会想提前知道。&rdo;这是谢莫如的判断，她觉着，自己的判断还算准确，她问，&ldo;是不是，二叔并不愿知道？&rdo;谢莫如这一问，并非反问，更非诘问，而是一种对自己判断可能出错的疑惑。&ldo;不，你说的对。&rdo;谢柏抿一抿唇，道，&ldo;我愿意知道。&rdo;谢莫如便静静饮茶了。谢柏还能坐得稳，并没有失态，他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向谢莫如。倘别个女孩子被人这样看，早会觉尴尬要说些什么了，谢莫如却无一言，对谢柏的凝视视而不见。该说的已经说了，谢莫如心下安稳。还是谢柏先开口，他道，&ldo;莫如你真是聪慧。&rdo;谢莫如微微侧首，面上既无喜色，亦无谦辞，她道，&ldo;不过是稍一留心。&rdo;不，这样稍一留心的心思，谢家几人能有？谢莫如自己觉着寻常，谢柏却不会这样看，谢莫如这样小，就有这般机敏，待她长大，阅历渐增，该是何等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