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凌苍雪眯起一双眸子,跟在那道身影后来到小厨房,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此刻正在锅灶边寻找着什么,一边用一块方巾铺开,把今日老夫人赏给自己的那些糕点和吃食往里面装。
凌苍雪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的确是贼……却是个偷吃的贼,凌苍雪稍稍的放松了一些警惕,大约是因为对方看起来还是一个孩子,却不想不小心碰到了门边的扫帚,发出了声响,也惊动了那个小贼。
“谁?”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低呼一声,却在凌苍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身影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方巾里面的吃食打包装好,打算逃离。
凌苍雪挑眉,眼中染上了一抹浓厚的兴趣,抬手便是要去阻拦那小身影的去路,“别走!”
那小身影似乎完全没想到凌苍雪会拦住自己的去路,他原以为凌苍雪会吓得躲到一边,等到自己离开后再放声尖叫的,却没想到她居然会抬手阻拦自己,下意识的便是反攻了。
凌苍雪面对这矮自己一个头的小身板敏捷的攻击,条件反射的做出了反击的动作,抬起手臂挡住他的攻击,另一只拳头便是攻击向了对方,而那小身影似乎对凌苍雪的反击表示意外,顿了一秒,以手肘部位的力道攻击了凌苍雪,凌苍雪连忙侧身躲开,眼中却是染上了疑惑的兴奋。
凌苍雪觉得这个小家伙的身手是绝对在自己之上的,这种凶残而暴力的攻击,分明就是她所熟悉的泰拳,为什么这小家伙会泰拳?熟悉的感觉在心头越是分明,凌苍雪就越是激动;小厨房里,两人的交手,终于那小家伙还是被凌苍雪制服了,凌苍雪知道自己不是赢在身手敏捷上,而是赢在自己身体的优势上,这小家伙太瘦小了。
凌苍雪手指紧紧的锁住他的琵琶骨,另一只手将他的手臂反手扣在他的背部,不让他动弹,凌苍雪看着他包在自己的脸上的头巾,想到动画片里的忍者神龟,便是忍不住的想要发笑,“这么小便是学人家扮蒙面人,莫不是太丑了不敢见人吧?本小姐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凌苍雪挑眉,那小身影扭头,暴露在头巾外面的一双眼眸迸出杀气,这浓烈的杀气让凌苍雪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却是鬼魅的笑了,伸手摘下对方的面巾,接着门外的灯笼那微弱的灯光下依稀的看到这小家伙的轮廓,凌苍雪看着这张脸,竟是有些熟悉起来,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凌苍雪垂眸冥思苦想,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终于想起那日跪在凌府门外的时候,她也曾看到这张脸,这个男孩当时还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远远的站在一边看着她,原来是他……
“你是四房的十一少爷,不对,本小姐应该叫你一声十一弟对吧?”凌苍雪笑得很妩媚。
十一少爷凌宗政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的瞪着凌苍雪,凌苍雪却是一点不受他的影响,看着散落一地的吃食,兴味的笑道:“本小姐可真是好奇了,你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这点吃食么?想来四房不至于缺少这点吃食吧?”
十一少爷凌宗政听到凌苍雪的揶揄,眼中全是一片宁静,他不该觉得羞辱吗?或者是愤怒吗?为什么偏偏他的眼神却可以犹如死灰一般?
“十一弟打算一直不开口吗?没关系,本小姐不会逼你开口,不过小孩子犯了错,做长辈的总归是要负起一些责任的,你说对不对?”凌苍雪笑道,随手扯下头上的发带,巧妙缠住凌宗政的手指最后将他的双手捆绑起来,“我觉得我还是把你交给四婶会更好,相信四婶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这次凌宗政终于有了反应,阴鸷的盯着凌苍雪,冷冷道:“你要杀就杀,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杀?”凌苍雪看着凌宗政,这样一个孩子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不该出现的阴冷,“十一弟是不是说的太严重了?本小姐为什么要杀你?为了一些吃食?那本小姐未免也太残忍了?”
凌宗政不想和凌苍雪废话,挣扎了一下,想要以自己的力量挣脱这丝带的束缚,却发现那巧妙的捆绑让他的手指不能动弹,若是硬是挣扎,只怕会一不小心把自己这双小手指给掰断了,额角也渗出了汗珠。
凌苍雪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厉害,不过还是要奉劝你乖乖的,免得苦了自己!”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十一少爷凌宗政稚嫩的声音配上他凶悍的表情,却是让人觉得他是一个人性调皮的孩子。
“自然是要送你回四婶那里,免得四婶担心了!”凌苍雪笑得很无邪,蹲下身将那散落在地上的包裹收拾起来,却意外的发现了,不仅有吃食,还有之前大夫开给自己的那几包补气固元的药。
凌苍雪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那些东西再次卷入方巾里面,“押”着凌宗政走向四房的方向,四房住在凌府最偏僻的西厢,距离自己的屋子还是要走上一段路的,凌府不比侯府那样,即便是从正门去她住的那个北苑,一路也是花园赏心悦目,鹅卵石铺路;凌府里面最多的就是深巷,又窄又长的深巷走起来有一种午夜惊魂的感觉。
凌苍雪刚到四房的门外,便是听到了里面传出轻微的咳嗽声音,听得出来,咳嗽的人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声音,生怕惊扰了人,“夫人,也深了,您也早些休息吧!”
“我把这些绣完便是可以了!”说话的是一个女人,这声音听来气若游丝,倒是和凌苍雪白日里装病时候的声音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这位本尊是真的病了,她凌苍雪却是在装病。
凌苍雪忽然明白了凌宗政偷走这些药的用处了,大约是觉得四夫人和自己的病情差不多,这样想着,凌苍雪便是脆生生的开口唤道:“四婶在么?”
屋子里的两人都同时愣了一下,这个时间谁会来找她?四夫人乔氏身边的丁姑姑眼神闪烁了一下,“听着是叫夫人您四婶儿,许是哪位小姐吧,我出去瞧瞧!”
丁姑姑走出房门,便是看到凌苍雪和凌宗政站在一起,眼中掠过一抹疑惑,却还是认出了凌苍雪,她们做奴才的即便是主人不得宠,自己还是要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时刻关注着府上的动静,不求自家主子发达,只求图个平安,何况凌苍雪出嫁前也因为双面绣的事情,也常在四房走动。
“原来九小姐来了!”丁姑姑笑道,“夫人,是九小姐来了!”
虽然是欢喜的笑着,丁姑姑的心里却是一片疑惑,凌苍雪从侯府回来以后,府上便是有了各种争议,她过去就是个怯弱的性子,整日里闷不吭声,怎么这会子会跑来找四夫人乔氏,尤其刚才那甜甜的一声“四婶”,当真是转了性子,过去的凌苍雪可是个闷葫芦,绝不会这样大声的在外面说话,都是到了人跟前,才小声请安。
“十一少爷,我以为您早就睡了,原来和九小姐在一块儿呢!”丁姑姑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是四夫人出嫁时候的陪嫁,曾经被四老爷收为通房,因为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便是一直没有机会抬做姨娘,四老爷死后,她便是继续留在四夫人的身边服侍着。
“四婶睡了么?”凌苍雪微笑着问道。
丁姑姑犹豫了一下,却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是九小姐么?快请她进来坐吧!”
“九小姐请,四夫人还在刺绣呢!”丁姑姑叹气,“我都担心,四夫人这样下去,会熬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凌苍雪和凌宗政在进屋之前,手中的匕首却已经提前割断了那丝带,凌宗政的双手立刻解脱了束缚,他疑惑的看着凌苍雪,凌苍雪朝着俏皮的笑了笑,低声道:“原以为你这样小的年纪便是学会了做偷儿,现在看来,是我误解了你!”
凌宗政抿嘴,没有说话,跟着凌苍雪进了屋,四夫人乔氏看到凌宗政和凌苍雪在一起,眼神一紧,“宗政?莫不是宗政闯了什么祸?惊扰了九姑娘你?”听着乔氏这话,似乎凌宗政之前没少惹祸过。
凌宗政低着头不支声,凌苍雪却是觉得好笑,刚才那还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怎么这会子偏生的这样乖巧沉默了,笑盈盈道:“四婶可是冤枉十一弟了,十一弟那样乖巧的人,又怎么会惹是生非?”
听到凌苍雪这么说,四夫人乔氏便是信了,微笑道:“九姑娘有两年没回来了,如今瞧着可是清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