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说这事上咋就真有那种无耻之徒?更可笑的是,他们居然还把咱当作了扶不上墙的烂泥,想咋揉捏都成?”再怎么说都还顶着个朱熹弟子的名头,读过几年书勉强算得上半个斯文人的凌文佑倒也没心情去和临时挑选出来的那几十个兄弟继续留在庙里欺负一群已经认清了形势的肥羊。(风雨首发)毕竟这老话都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万一人家瞧他身娇体弱的觉得好欺负,反抗之余把他给磕着碰着了那得多没面子?
而相比这个不靠谱的理由,凌文佑之所以会选择跟着大队人马心急火燎地朝着石城郡治所前进,还在于作为一个敢于欺师灭祖没什么道德底线的混蛋,凌文佑这财迷虽然在正常情况下对待某些人或事的态度经常比鱼寒还要冷漠,如今却被一封朱熹的来信而激得怒发冲冠。
从当初的洞庭湖寻宝,到后来陪着鱼寒来罗殿地区上任,短短一年的多时间内被大理国或有意或无心的在背后捅了多少次刀子?凌文佑那心里可都牢牢记着呢。原本还以为这次端了八纳部的大理国边军营地,又跑来石城郡绑了几十个土财主,总算是能够捞些好处顺便出上一口恶气。可谁知道他们的事才做到一半,赎金都还没能弄到手,大理国又跳出来给他们添堵了。
当然,说添堵其实也不太准确。事实上,这一次大理国根本就没有故意要和鱼寒做对的打算。人家只是按照规矩给大宋和武州刺史递了一封公函,要求大宋朝廷能够派人就发生在罗殿的一件小事主持公道而已。
没错,就是主持公道。毕竟大理国现在是大宋的藩属,虽说会时不时地在暗地里搞些小偷小摸的小动作,但总体上来说态度还是算得上恭敬至少表面文章做得还不错,在某些关乎两国邦交的事情上人家还是很愿意先尊重宗主国的态度的。
考虑到这次的事情并不严重,起因无非就是大理国某个倒霉的边军走岔道跑到罗殿地区采办年货,结果忘了付钱而让当地民众误认为贼子挂到山头做了路标。正蹲在和武州准备猫冬的各位大人也实在没那兴趣亲力亲为,略一合计也就顺理成章地将这倒霉差使扔给了那个正在忙着办学,并不为大理国官员所熟悉又不怎么受人重视的大宋正九品和武州别驾去处理。谁让这个混蛋顶了个知罗殿招抚使事的名头,还是唯一履职的朝廷命官呢?
合情合理的人事任命,唯一能够让人产生不满的也就是大理国提出的要求与和武州大员们给出的处理意见。
放人,无论是鱼寒还是留在罗殿的朱熹跟那些各寨头人怕都不会有太大意见。反正那倒霉蛋缺吃少喝地被挂在山头这么久想必早就咽了气,就然有人要那就送回去呗。不然继续留在山头便宜了那些豺狼虎豹的没什么,若是遇上谁家的小孩上山玩耍被吓着了,那也确实不太好。
可这大理国在表示最诚挚道歉之余,还要求大宋也对相关人士予以严惩,是个啥意思?既然都已经承认了这是那个大理国倒霉边军越境偷盗而惹的祸,干嘛还要对大宋境内维护自家财产的边民进行处理?况且就算是边民们出于义愤有些防卫过当的嫌疑,也轮不到大理国来指手划脚的吧?
和武州的大人物们是出于何种考虑才答应了大理国的这条无理要求,鱼寒既没那心思更没那能耐去做出猜测,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遵命行事。否则就算罗殿本地民众顾忌到大宋朝廷的反应而不敢采取任何反抗行为,他这个兼职的招抚使大人也得因备受排挤而灰溜溜地自行滚蛋!还想继续糊弄民众培植自己的势力?下辈子再说吧!
就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可能满足,至于和武州大人物们建议鱼寒以个人身份出面对大理国表示歉意,并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在大宋朝廷即将为上次大理国边军犯境而拨付给罗殿当地民众的赔偿款中划拨出一部分赏给那倒霉蛋家属的建议,则直接被当作了笑话看待。
“他们咋想的俺不明白,但俺很想知道若是这次八纳部兵营被一锅端还叫咱抓走好几十倒霉蛋的事被大理国君臣知道后会有啥反应。”受益于出兵的时机选择,至少朱熹的来信还没有提及鱼寒现在犯下的罪恶已经被人知晓,这混蛋也突然有了些兴致开始关心起事情败露后所能引起的连锁反应。
“还能有啥反应?依愚兄之见,大理国君臣有九成九得要求咱大宋官家将你凌迟处决把脑袋送给他们当夜壶,完事后肯定还得顺带派人去刨了你家八辈祖坟,否则又怎能解气?”牢骚话说完也就算了,反正也没人真把大理国的要求和大宋和武州官员们的建议当回事。为了能够缓解一下长途奔袭所产生的疲惫感,凌文佑也懒得去开动脑筋瞎琢磨,干脆就凭直觉朝着最恶毒的方向去进行猜测。
“他敢!若是他们敢动鱼大人半根毫毛,我就和兄弟们先去把那大理国主给揪出来剁成肉泥,再去临安找大宋官家的麻烦!”西南蛮夷么,就算是已经接受了朱熹的教育,也还是难以在短期内就彻底磨灭那股子野性。这不,还没等鱼寒自己做出反应,那边的匝蛮就开始自作主张代表兄弟们给出了回答。
“俺说你小子胆还真不小啊,别说那临安府远在千里之外,就是这大理国主也是你们轻易能收拾的?你就不怕还没混到大理城的边上,就先被人家的十万大军给踩成了肉饼子?”见得自家兄弟再次意外获得了青壮们更加衷心的拥护,凌文佑欣喜之余也有了心情和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有什么好怕的?凌大哥你也别老当我们是那些未曾开化不懂礼仪的蛮子好不好?”同样知道了朱熹来信的内容,也无比清楚他们即将采取的应对措施,匝蛮心中更是对这个喜欢胡闹却又胆大妄为的鱼大人充满敬佩。“您没瞧见长老们都已经在信中表示了对鱼大人的无条件支持么?要不我再让你听听兄弟们的心声?”
“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为鱼大人效命,即便粉身碎骨吾等亦心甘情愿!”步伐显得更加坚定,奔行中的各族青壮在得到询问后用及其沉闷的声音给出了他们的回答。
“兄弟们,本官这次带你们出来可是发财的,还没打算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让你们去和人玩命!在事情还没严重到不可收拾前可都别忘了咱的身份!做贼有你们这么嚣张的?当心让旁人看了笑话咱不专业!”笑骂着,鱼寒却没忘最后再确定一下身边青壮的真实想法。“不过你们可也要考虑清楚了,如今这事一旦犯下就势必会彻底激怒大理国,随之而来的报复说不定会让你们的村寨永无宁日!”
“大人此言差矣!我们不去做这事,难道就能有安生日子过么?”在生命财产遭到威胁的时候不能采取任何反抗措施,否则就需要为了大局而对闹事者赔礼道歉顺带给出经济补偿,这在匝蛮等人看来世上还真就没这道理。“长老们也说了,就是拼着将来需要面对抄家灭族的风险,也得把大理的天给捅出个窟窿来,让那些家伙知道罗殿人虽穷却也不好惹!”
“贤弟,听见了吧?这次就算你想息事宁人怕也是不成!”呵呵一笑,凌文佑虽然并没有鱼寒那么多的顾虑,却也不忘想办法让自家兄弟缓解心中压力。“反正恩师都已经表了态,会竭尽全力为咱想办法开脱,你还真怕把事闹大了没办法收场不成?”
说到这一次朱熹的表态,还真有那么点出乎鱼寒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那榆木脑袋会允许自己率兵对大理国实施报复就已经是到了极限,可没想到人家这次居然还主动提议要闹就把事情给闹大,要揍就得把大理国揍痛揍服揍得不管是段正兴还是那高氏重臣都能记上个几十年不敢再打罗殿甚至是大宋西部边疆的主意。
更让鱼寒感到意外的是,朱熹的这次表态一反往常的君子作风,而采取了一点有些无耻的手段。或许是因为暂时没办法跟历史上一样展示出被众多对头指责与出家之人有染却始终抓不到真凭实据把他给一巴掌拍扁的神奇,长长的书信中除了介绍眼下正在发生的事实之外,就只剩下在明知鱼寒不可能采取妥协的情况下,还劝这混蛋赶紧滚回罗殿去按照和武州大员们给出的建议替大理国主持公道的废话。
废话当然没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更何况这废话还是完全采用了官方口吻?就算真有人想要在鸡蛋里挑骨头,也顶多是责怪朱熹那榆木脑袋不该在信的结尾处顺便给他那孽徒讲了个典故,而这典故又恰好能和那句“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有些关联!但这又有什么呢?孝宗皇帝最近可正在忙着通过替岳飞鸣冤昭雪而笼络天下人心,谁还敢在这个时候根据那些似是而非的猜测给朱熹也扣上个“莫须有”的罪名?
而只要朱熹不被人整趴下,鱼寒还用担心事情闹大了没个信守承诺的榆木脑袋在背后帮忙疏通关系,顺带制造舆论给朝廷施压什么的?
“怕?俺有啥好怕的?他大理国抢了俺治下民众,还想拿和武州的大人物们来压俺自认倒霉。就不能兴俺带人在他们后院给放把火,把事情给闹大点?”主持公道?鱼寒肯定会去做,但在这之前大理国必须为上次犯境杀害罗殿民众的事情付出代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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