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顾孟平与家里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和公孙远出门而去。
俩人坐着马车一路来到汝宁府,过了护城河约走盏茶工夫就到了笔墨铺所在的大街前。顾礼功的眼光颇好,原先这条路是一条小巷子,可是随着府城的繁荣和扩大,现在渐渐变成了主干道,一路上车水马龙不断。
俩人在路上商量着,先不去笔墨铺子,到旁边的茶馆里坐着观察一下。
茶馆的斜对面就是梦墨斋,此时应该刚开张没多久,店门外站着一个小童,不停地向客人躬身施礼,都是头戴华阳巾身穿襕衫或直裰的书生。
因坐在二楼,俩人透过窗户看到梦墨斋的后院,后院里是两排房屋,东边好像是仓库,此时一个老者正站在院中指挥着往仓库里卸货。
“这哪里是生意不好的样子?”公孙远纵是再不懂经济,此时也看出了一点不同。
“看了账本便知。”顾孟平颊边微有笑意。
见他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公孙远不由侧目,这账本可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
于思和此时已经走进梦墨斋,他今天的任务就是购买。
令公孙远瞠目结舌的则是,顾孟平教于思和道:“你就说自家的郎君极喜欢练字,每日耗费纸张无数。令店铺给你一个实价一个虚价……”
眼看着于思和进了梦墨斋,公孙远咂舌道:“你让他问问价格就能知道生意好不好了?”
可顾孟平却笑而不语,只是端起茶细细地品着,眼睛却往街对面望去。
这一坐,便是一上午。
到家之后,顾孟平先去上房见了老和尚,然后再去东屋见老安人,将他怀疑张掌柜私吞梦墨斋钱财的事情说与了老安人听。
老安人初时不相信,可是见到顾孟平拿出了于思和所记的货物价格,便知道顾孟平上午定是去汝宁府了。既然孙子已经开始查这件事情,那她身为祖母,便只有支持孙子这一条道。
而且她心中也满是欣慰,孙子到底是把自己当成了外三房的一份子,要不然不会这么气愤。
思此及,她脸上满是慈爱,拉过了顾孟平的手,“我的乖孙儿,你打算怎么做?是准备把张掌柜请过来对质吗?”
见到老安人并不责怪他,顾孟平先自松了口气,道:“孙儿是这么想的……以前每年交账本的时间都是定在二月,可是今年由于亏空,请祖母敦促张掌柜交出去年的账本。到时孙儿会一一查证,若是没查出什么这固然是最好的,到时只要说看过了没问题就行,也不伤张掌柜的脸面。若是有了问题,咱们就可以用账本处置张掌柜。到时,是辞退还是续留又或者令张掌柜补出这亏空,都是祖母一句话的事情。”
老安人就缓缓点头,觉得顾孟平说得言之有理。既然张掌柜说亏空了,那总得向主家交待到底是为什么亏空的,看账本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做法。只是这事以前都是她儿媳妇去管,老安人一时没想到居然还有账本可以查证。
“说到账本我想起来了,我床下以前有你娘看过的账本,回头我让嘉木送到你屋里,”说到这里她又担忧起来,“平哥儿,这账本极难看得懂,你可会看?”
顾孟平就笑着点了下头。
心里对张掌柜的恶感又加深了一层,做掌柜的,空口白牙地对主家说了一句有亏空,却连任何解释都没有。
不过是欺负老安人不懂商家事罢了。
眼见着嘉木跟在顾孟平身后抱着一大摞账本走了进来,公孙远站了起来。
“你真要看账?”公孙远面带惊疑之色。
顾孟平颌首,拿出了从东屋里取来的算盘。
近些年来的账本都在,不仅有店铺里的账,还有以前举人娘子所留的总账,看起来非常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