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只意紫鸢是在问她,故随口道:“天神婚期将至,大约是有很多琐事要处理吧。”
紫鸢闻言凄惘的看着窗外,春日明媚清澈的阳光透过细雕花红木格窗,如一片金色的软纱轻扬起落,无声的覆盖在地上。
她苦笑了一声,“是啊,我倒忘了出月他就要大婚了。”
说着便有泪意模糊地盈上羽睫,仿佛暮霭沉沉时分欲落的雨水。
霓裳见她此状,忙取了绢子替她拭泪,她内疚道:“我真该打嘴,说话却说了一半,惹得公主伤神了。”
紫鸢疑惑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说:“公主垂危之际,本是圣母执意要渡修为与您,可是天神却恳求圣母成全他的一片心意,让他来,还说若是您能平安的醒过来,就希望圣母答应让他娶您为妻,如今您已转醒,约摸等圣母出关后就要商量你们的婚事了,奴婢适才是欢喜的忘了形,本来说的就是您二位的婚事,却惹的公主不好过,我真是该打嘴。”
说着就抬手要掌掴自己。
紫鸢像是虚脱般轻声道:“好了,别动不动就掌嘴,我累了想休息会,你下去吧!”
霓裳转身离去时还谨慎地偷了紫鸢一眼,见她双眸微合许是困了,便合上房门离开了。
紫鸢闭着眸子里,只觉得眼皮沉沉无力抬起,可心里却仿若一滴滴清澈的雨水无意颤起铺满澄阳的湖面,不断漾起潋滟波光,无论天上地下,尧广待她的情义她是晓得的。
起初他失去记忆本以为二人就此再无可能,如今情义未变,却有一个类似杏儿的秋练横旦在两人中间,一想到初见秋练时的模样她心里就不是个滋味,身形婀娜,剪眉黛目,两片樱唇晶莹的仿佛能沁出水来。
祖母为她做主许了婚事,本是为着二人着想,她也不想矫情的拒绝,只是一想到从此要将自己的夫君与他人共享,心中就有说不出的烦闷,仿佛在胸臆间塞满了冰块,总也化不去。
运息调养数日,尧广面上已恢复了昔日的刚毅、硬朗,虽然身体的亏空仍需要时间慢慢调整,可是若不存心试探,是很难发现马脚的。
他一边心中计较着,一边朝明阳宫走去,才进偏殿大厅发现王妃也在,两人正在神情悠闲的品茗,丹穴王见尧广进来啜了口茶。
慢条斯理的放下茶盏朝着丹穴王妃打趣的说:“我说什么来着?正是说谁谁到啊,来来尧广快来尝尝你母妃亲手煮的茶,不得不说她的手艺可是越来越精进了。”
尧广莞尔抿了抿嘴,被丹穴王这样一打趣礼数自然也就免了,尧广在对面的戗金交椅上坐了下来。
他沉吟一刻才缓缓开口说道:“父王,母妃实不相瞒,不论是在仙界还是凡尘,儿臣心中只有紫鸢公主一人,奈何在儿臣失忆时,天帝却将秋练上仙指给了我,可现下若再让儿臣错过紫鸢却是万不能够的,日前儿臣去了趟大罗天,见到了无极圣母她老人家。”说着他停了停,朝丹穴王与王妃面上扫了一眼,起身抱拳道:“望父王,母妃能够成全儿臣。”
丹穴王妃的面上已经不大好看了,她勉力克制道:“尧广你如此做不是让你父王在天帝面前难做么?眼看你与秋练的婚期将至,倘或你此时提出要娶紫鸢公主,这日子该如何定呢?若是提前了依紫鸢公主的身份她能做侧妃么?你的正妃可是天帝指好了的。若是推后,你让天帝如何想?本以为你们二人情投意合他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大婚刚过你就转首娶别的女人,你这不是让天帝难堪么?会让人疑心这是天帝借侄儿婚事拉拢啻恒族的手段,而非你情愿。”
尧广拂然道:“我没有母妃想的那么多,大约只有存了那样心思的人才会那样想,天帝也说了出月十五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儿臣就想定在当天。”
王妃重重的将茶盏撂在案几上,额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沉声喝道:“你这是胡闹,那天是你跟秋练的大喜之日,她才是你光明正大的天神妃。”
尧广不卑不亢地说:“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的天神妃只能是紫鸢,我已经答应让秋练入我缱云宫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儿臣能给的就这么多。”
王妃煽动的鼻翼彰显着她怒不可遏的情绪,往日温婉的语调如今也像淬了寒冰般凉彻心骨,“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是弃天帝的颜面与两族情义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