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涂玉明说完这一通,李顾已经睡意全无。
第二天一早李顾就雷厉风行去找了这次的合作对象,对方原本还想磨叽一下价格,李顾直说按他的底价来,能做就做,不能做这次就先算了。对方便一口答应下来,还直夸李老板是爽快人。
李顾订了最快的票回家。小院没人。今天是周六,涂玉明有事去公司加班了,这个李顾知道。可纪寒星又去了哪里呢?
不知怎么的,李顾有种让他很不安的念头。这个念头不仅使他胸闷气短,还让他酝酿出一些从前对纪寒星没有过的怒气来。
李顾搬了张凳子到门口,结结实实坐下。他就这么等着,也不给纪寒星打电话,非要看看他是不是又跟谁出去了。
到了天擦黑的时候,一辆小面包车开到了巷子口。
李顾凝神去瞧,觉着这车有三分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是邵力最近弄来的一辆二手车。车门一开,走下来一个修长高挑的男孩子,顶着一头枯草似的黄毛。
李顾瞪大了眼。
那黄发的男孩跟驾驶室里的邵力挥了挥手,邵力对他一笑,然后把车开走了。
李顾先前被自己小火慢炖的怒气现在被这股“不可置信”直接点燃。等到男孩走近了,李顾确认了这熟悉的长相,更是如同水泼进了油锅里,他心火四处乱溅。
李顾被气得差点当场去世。
纪寒星最近抽条快,整个人显得清瘦修长,他顶着一头新染的黄毛,就这么一步步走了过来,低低叫了一声“哥”。
他那双眼睛还是明亮干净的。李顾得承认,即使顶着这么个非主流的发型,他的弟弟看起来也不像个小流氓,倒像是一朵娇艳又颓靡的花。
纪寒星走过来,对他笑了笑,看他目光一直在自己头上发,于是乖顺地把脑袋伸过去:“要摸摸吗?”
李顾沉下脸:“明天就去剪了吧。”
祷告之所
县城里有个废弃的小教堂,多年以前这里来过传道士,后来几经波折,传道士离开了,一直也没新的人接手去管。小教堂就跟尚未开发的老城区一起,成了这座城市里无人在意的孤岛。
白天的时候光从高而破落的窗户里漏进来,照亮这小教堂的小一块地面,像是舞台剧里无可挑剔的追光。现在这束光打在纪寒星身上,连同他金黄的头发都被照出金属的色泽,漂亮得如同神祇。
康树仁坐在油漆斑驳的长椅上。这里曾是祷告之所,如今无人问津,成了他自己的一块秘密基地。
自从纪寒星的打算说服了他,康树仁就不太跟他在明面儿上接触了。看起来仿佛是为老下属尽过义务就不愿再操闲心。
李顾倒是一直跟这位康大伯保持着联系,逢年过节也不忘去送一份礼物,礼数做到周全。李老板慢慢学会用心里那杆秤把人情世故掂量得分毫不差,但他其实在某些方面,简单直接得令人发指。他知道康树仁是个真心为纪寒星好的人,所以就不愿亏待对方。
当然他也没问纪寒星为什么康树仁最近越来越少来家里了,青春的小孩儿么,多少都有点叛逆,做事有自己的想法,问多了可能适得其反。再者说了,他俩不接触对李顾来说也是好事,他打从把纪寒星领回家的时候就担心小孩儿被康树仁抢走,如今李顾变成了李老板,现在康树仁应该抢不走纪寒星了,可对康树仁的那份警惕却在李顾心里留了下来。李顾挑剔地想,这位康大伯一身杀伐气太重,纪寒星离他远着点也算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