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华荣回去的第二天早上,学校通知她去接电话,是她大哥打来的电话。梁翠有些诧异,但还是急忙往办公室跑,只希望不要再是什么不好的消息。
电话里他大哥告诉她,小叔和妈妈带着弟弟搭车来县里了,让她到车站接应,带他们去县医院给弟弟做检查。
电话费很贵,况且还是单位的电话,所以大哥也没说为什么要检查,只说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梁翠按约定时间早早到了车站,顺利地接到妈妈和弟弟,至于小叔,她当没看到,小叔对她自然也一样。同时,也知道了事情缘由。
原来几天前,他弟弟突然无故昏厥,母亲和小叔惊恐万分,先找村里的医生却什么也没看出,就急忙将他送往镇医院检查。然而,医院也未能查出任何异常,医生建议他们前往县医院进行进一步检查,以便及早治疗,避免错过最佳治疗时机。
当时母亲已经惊慌失措,六神无主。小叔当机立断,立刻决定在镇邮局给哥哥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并希望哥哥能再寄些钱回来。但哥哥的工资已经用于支付三姐的住院费,短时间内无法再寄钱回来,希望小叔先垫付,小叔一个人在广东打拼多年,一点检查费还是能出得起的。于是,小叔只能先垫付。然而,这一举动却招致小叔的一顿臭骂,指责哥哥只管赔钱货和疯子,却不管自己弟弟的死活。
哥哥既担心又无奈,只能打电话到梁翠的学校找她,让她看着,有什么及时给他打电话。
梁翠看着弟弟,除了脸上有些苍白外,也没看出什么来。但她也清楚,很多病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甚至连检查也不一定能检出来,就像爸爸……想到这里,心突然一惊,再想想……爷爷的弟弟也是“英年早逝”,心瞬间凉透。
她努力忍住心慌,告诉自己不会的,绝对不会,弟弟还那么小!
她心中慌乱,脸上自然也泄露了一些,可惜在场没人会注意她。梁翠尽力让自己不要瞎想,连忙带他们转向县医院。
挂号,排队,缴费,检查,等待结果。
结果自然是第二天才出来,梁翠又带他们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小酒店给他们住。等待结果期间,大家心情都忐忑不安、忧心忡忡,梁翠尤甚。妈妈又开始求神拜佛起来,听说西山的庙很灵,就一定要梁翠带着她去拜,好保佑她的宝贝儿子平安无事。梁翠担忧又无奈,只能第二天一大早带她去,正好医院的结果是下午才出的。
显然,求神拜佛是没用的,结果出来了,虽不是噩耗却也差不多。县医院依旧没能确诊,却怀疑是癌症,建议他们去省城医院进一步检查。但这已经足以击垮所有人的理智,妈妈一度惊厥过去,好在是在医院,医生很快把她救醒,醒来后的妈妈就只抱着弟弟大哭。
梁翠也如遭雷击,预感成真,医院虽然没确诊,但大家心知肚明,若没有八九分把握,医生是不会这么判断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天又塌了一半,她爱的人一个接一个出事,再强的承受能力也承受不起。
梁翠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想着,如今的医学技术比以往先进了许多,而且弟弟发现得早,医生也说过,就算确诊,也有治愈的可能。现在当务之急,是带弟弟去省城检查,尽早确诊,尽早治疗,这样一来,康复的机会也会更大一些。
梁翠连忙跑出去,到一个专门供人付费打电话的地方,给哥哥的单位打了个电话。因为这件事情必须由哥哥做主。
结果就是大哥让梁翠第二天带弟弟去找他,之后再去医院检查。
晚上,梁翠和老师说明缘由,匆忙收拾东西,给罗华荣留了一封信说明原因。打算第二天一大早出发,带着妈妈和弟弟去省城找哥哥。至于小叔,自然是转道回家,因为家里也离不了人,爷爷奶奶都老了。
在踏出校门的那一刻,梁翠不由驻足,回头,深情地望着校门口那醒目的大字。心情复杂难耐,交织着慌乱、不安、无奈和担忧,如同一团乱麻。
她心里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一走,她可能就会彻底与这所她无比热爱的学校永别了,现在就是在做最后的诀别!校园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以及一年生活的点点滴滴突然又涌上心头,让她瞬间心生无尽的眷恋和不舍,却不得不忍着泪意,狠心转身离去。
梁翠坐上大巴车,随着车辆的启动声响起,一滴泪水悄然自眼角滑落,她连忙仰头,泪水没入鬓角,消失不见,就像她那消失的读书生涯。
大哥是在省城工作,当初也是在这里读大学,毕业后正好遇到国家政策开放,毕业生不再只是包分配,而是有了双向选择的机会。他不想回县里或镇上,所以选择自己应聘,结果很欢喜,他进了国企,是属于铁饭碗,也算是彻底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大哥这几年打拼,也算稍有成就,有了一些的积蓄,也爬到组长位置,得以分到一个单人宿舍居住。
可是,家里接连二三出事,把他的积蓄花了个精光,并欠了不少外债,现在更是焦头烂额。
他把梁翠、妈妈和弟弟安排在他的宿舍居住,自己搬去和同事一起住。
第二天请假一起带着弟弟去医科大医院检查,不出意外,诊断结果确是癌症,治愈机会很少,不到十分之一。
最后一丝幻想破灭,悲伤逆流成河,可是悲伤不能解决问题,能解决问题的是——金钱和治疗。
恰恰,他们家目前最缺的就是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