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淮也礼貌地望回去。水江逢的微笑,令他眼里的光芒跃动一下。“你在想谁?”水江逢轻声细语地问道。裘千淮绷住了脸上的笑容,心虚道:“没在想谁。”水江逢的笑容僵住了。一字一顿道:“你想封瑭吗?”句末又添道,“看着我的时候,想起他?”介时,起风了。……裘千淮身子一颤,睁开了眼睛。此时正蜷着身子躺在马车一角,手边有一只黄毛的公松鼠还在熟睡。小松鼠紧紧抓着他的手,此刻也有微微转醒之意。裘千淮便不敢多动,生怕弄醒了水江逢。他心里骂道怎么做了个那么真的梦。他显然是忘记了忘斋女最后留的一句话。“当年的你,可以从我织的梦境里逃脱,现在就未必了。”因为他已经有了牵挂。一旦有了能够牵绊自己的事物,任谁都要变成一个凡人。作者有话要说:qaq……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有罪……我继续努力……安利最近听的歌《桃花凉》微风浮伤年迈的老叟赶着马,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道士正在柴车后面费力推着。太阳的温度近日回暖,而空中又无风经过。他的额头渐渐生出汗水,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老人回头望了一眼,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小道士突然一个踉跄,马车立马朝坡下回倒,所幸一双有力的手掌此时迎上去抵住了。方战肆笑着对他们说道:“没事没事!”小道士汗水顺着脸颊淌下,深深舒了一口气。刚一转头,裘千淮也对他报以一笑。他倏地屏住呼吸。裘千淮正要张口说点什么,小道士认出他后竟突然转身一溜烟跑了。裘千淮僵住了伸出的手,同时整个人也僵住了。……“师叔!掌门回来了——!”柳梢青一听瞬间从软垫上弹起来,就跟个竹竿似的绷直了身子。本想命人打开谷门,但立刻头脑便冷静下来了。她拿起自己的银弓:“去开侧门。”没想到,这刚要往谷口去,半途却被一个稚儿模样的年轻人拦下。柳梢青定了定睛,打量了一番这个谷外人,很明显她满是敌意。但她不敢妄动。“师妹,把武器放下。”在右侧房屋之间的小夹缝,裘千淮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元无顾还在马车上,裘千淮见他熟睡没有叫醒。也是想等见到白芹再细谈此事。“师兄?”柳梢青稍微放低了弓箭,可裘千淮还是捕捉到了从面前迎来的,探知的灵力,他便老老实实地挺直了脊背供她随意查探。没半晌,她确认了这位是真的掌门,抱拳恭敬道:“弟子有失远迎,请掌门责罚。”直到现在裘千淮才觉得,也许自己与师兄弟们的关系,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亲近。越长大越疏远。柳梢青微微移开视线,打量水江逢。而水江逢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打量对方。免得“着火”,裘千淮赶紧对水江逢介绍:“这是我师妹,时则院掌司柳梢青。”话后半还未出,刚要再对柳梢青介绍这位“尊贵”的前逢春娘娘。水江逢先一步抢道:“小生水江逢,来自北方丹生国。”“水……江逢?”柳梢青并没有完全信任这个被掌门带回来的男人。水江逢神态自若,慢慢悠悠道:“一介书生罢了,无名无份,堂堂人间谷掌司自然不认得我。”裘千淮感觉到他字里行间都是火|药味儿。他悻悻咳了一声,而后问柳梢青:“梁昭白芹不在谷里?”柳梢青把弓背回背上,对弟子们使了个眼色才回答道:“掌门师兄怕是忘记了,白师兄现在是闭关期啊。梁下巴暂时接手他的工作,在谷外收拾闯祸的弟子呢。”方战肆停在裘千淮身旁,蹭了蹭他。而裘千淮也伸出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两人彼此之间显得极其亲昵。他再解释道:“他们两位,都是我的老相识了。”揽着方战肆的肩,转身给水江逢对了一个眼色后,裘千淮先带他们俩在人间院找处厢房安顿。裘千淮哪来的老相识?柳梢青一愣,赶紧叫身后的女弟子跟上他们。这时她才忽然发现,自己那个不近女色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师兄,好像已经没了那个毛病。她顿时,又摸不着头脑了。……“你!你别……”水江逢挑着小道姑的下巴,饶有玩味道:“你们家掌司没告诉你,女孩子不能随便给男人铺床吗?”女弟子用力也推不开他,水江逢一掌按在墙上便困住她不能轻松挣脱了,最主要还是那双眸子太过勾人,本就令她心神不宁,这下更是大脑放空。裘千淮把元无顾送到自己房里,刚想来看看水江逢这边的情况,却直直撞上这尴尬的一幕:“咳。”见女弟子捂着脸跑了。裘千淮双眼透露着无奈:“你手放老实点,这里的女弟子可都跟我闺女一样。”可嘴上那么说,心里还没多大介怀,毕竟千年前便是如此。知道她没多变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水江逢突然变回了女相,直接贴上来,亲昵道:“今天晚上,我让肆儿放烟花去。”“那是作何?”水江逢笑着,乐得跟一朵花似的,裘千淮完全不懂她在笑什么,却忍不住被感染,他也嘴角微微上扬起来。裘千淮猜到了:“你想华丽地降在这里吗?”“废话~我可是逢春娘娘啊!虽然是前任,但我才是最……”裘千淮宠溺似的语气接过话:“你才是最初的逢春,”然后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她原本就很整洁的鬓发。“独一无二的。”很明显水江逢被哄得很满意,哼着小曲就自己去收拾东西了,像是打算长住一样。一缕春风就抚过他的脸侧,裘千淮转过身快步走了出去。果然迎上柳梢青,正欲进屋来。裘千淮把门关上,顺从水江逢的意思,要她更漂亮更华丽地出现在这里。“师兄,”柳梢青道,“那水江逢究竟是何人?”她单刀直入,堂堂时则院掌司不是摆着好看的,她早嗅到了水江逢身上轻微孽障的味道。碍于对掌门的信任,她没挑明来说。她以为如果换作梁昭或是白芹,兴许已经除掉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妖怪了。裘千淮挠挠头,缓缓道:“此行帮了我很大的忙,算得上是半个恩人?”话末语调一转,竟像是在反问自己了。“说起来,”裘千淮转移话题似的问道,“我好像听见些奇怪的声音。”柳梢青突然皱起了眉,认真竖耳听着。她算是同级的师兄弟里面,眼耳探听的能力上佳,怎么会有裘千淮听见而她没听见的声音?“你没听见?”那是令裘千淮不安的声音。陌生的声音嘶哑哽咽地呼唤着,一声一声的“师父”。裘千淮见柳梢青摇头,她确实没有听见,便也只能暂且当做是自己幻听了,却仍是蹙眉定在原地。心里思索着,梁昭在外面处理惹事的弟子,惹的又是什么事?如果又是与逢春盟的弟子碰上,岂不是又徒生纠葛。他有点烦躁:“天文院的弟子犯了错?所以梁昭才去的吗?”柳梢青不动声色地摘下了自己的面纱,她道:“是的,据说是被讹钱了。段奕一个人回来拿钱,梁昭听后根本气不过,抄起家伙就去‘以德服人’了。”裘千淮忍不住笑着重复了一遍那个词:“是啊我们人间谷,以德服人。”柳梢青这下更是确定了,师兄真的不对女子过敏了。“师兄出这一趟远门,真的变了很多。”那是自然。走出去一个裘千淮,回来一个不老真仙。裘千淮听来又忍不住笑,果然在人间院才是最轻松的,他想笑就笑,想骂就骂。“因为我遇见封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