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指一缩,化指为掌,便往温御修面门拍去,然则,温御修此刻杀红了眼,使出一招一撩,一拨,明莲这手便顷刻反向朝自己的脸上拍去,而便是这短短须臾,温御修的扇子已然攻向了他的罩门!近了,只有一寸之遥,明莲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心跳骤缩的声音。然,便在温御修即将伤到明莲之刻,他的心脏骤然一缩,一记强烈的痛楚从心口涌上,狂肆地撕扯着他的心脏。这种感觉,他最熟悉不过,那是——将死之兆!他瞳孔瞬间大睁,手里的动作也随之缓下。呼吸将要停歇,他甚至能莫名地感觉得到在另一个世界,一双手正在键盘上打下“温御修,卒”这几个大字。可是他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他若死了,容惜辞该怎办!明莲又岂会放过他!“啊——”怵而仰天长啸,身子陡然生出了一股无穷的爆发力,他不能死,不能死!杀人眼一扫,顷刻将攻来的明莲逼退数步,唰唰几下,又要了几个人的性命。龇裂的双目一横,仅能看见一截露在密道外的白玉琴。白玉琴,白玉琴……脑中忽然现出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掩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霎时翻涌而上,白玉琴,是了,白玉琴!奔腾的血液冲击着将停的心脏,温御修身子竟激出了暴涨的罡气,将众人尽数逼退,他冲了上前,一边将周围团团围来的人斩杀,一边冲着密道里头之人喝道:“商、角、宫、羽、徵、羽……”身子一震,知晓这是温御修给他的琴音,容惜辞顿时双手一拂,琴调一变,原本凄凉的琴音霎时变化,竟成了一曲宛如鬼魅锁魂的魔音!“乱魔音!”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琴曲,但众人却如同被地狱的血手所攫,仿佛有千百杀人魔鬼,从地狱里逃窜而出,要将他们拉入地狱。这琴曲间的肃杀之意,让闻者心生恐慌燥乱,意图丧胆溃逃。温御修厉声暴喝,将被琴音所摄的众人震退,奔向了密道口,徒手掰开了机关门,翻身跃下,同时刻,容惜辞卡在门口的白玉琴抽出,把手一扬,将一样东西抛到了地面。霎时,门口擦过温御修一袭衣角,堪堪闭上。砰地一声落下,浴血奋战的两人终于隔绝了上头的杀伐,真正抱到了一起。热泪盈眶。一记热吻用力地吻下,攫取对方口中的每一津|液,将对方的味道狠狠地记在心底!患难之后才知,只有一个拥抱一记热吻才最为珍贵。两人的吻很快便结束了,温御修一拉容惜辞的手,迅疾地朝前奔去。琴音所影响的时刻有限,他必须在敌方下来之前,带着容惜辞从密道离开!另一边,密道之上,从那曲琴音的魔障中走出后,明莲才恍然发现温御修两人已经溜了。愤怒之下,便要唤人去寻,却在这时,耳边听到了一阵“嗞啦嗞啦”的声音,疑惑地循声望去,愕然惊见足下方才那用于布阵的小石子,正在燃烧,不,确切地说,燃烧的是缠在小石子上一根看不清的银丝线。随着这线不断地燃烧殆尽,明莲怔愕之后,终于发现,那条线的尽头,是藏在药屉那处的火药!“不好,快跑!”声音还未落下,明莲的身子便快速地朝门口拔去,一时之间,惊见火药的众人也纷纷嘶鸣着朝外涌,踩踏声、倒地声,声声杂乱,这一刻,这些训练有素的守卫都如惊弓之鸟,毫无秩序地四散而出。砰地一声爆炸巨响,响彻天际,还未能逃离之人顷刻便葬身火海,仅有痛楚的高声嘶鸣在火中燃烧。安全逃离的明莲一头土灰,他愣愣地望着那团火云,竟无法出声。他听着里头之人,在火中哀嚎,渐渐地低声不起,看着那团烈火将好不容易重建的药房吞噬,悲愤、仇恨,极端的情绪从心涌上,勃然大怒!一震广袖,明莲怒声大喝:“派天诛十人去灭了他们!”“是!”天诛乃是千香阁的精锐杀手,但凡出手,没有杀不死的人! 可是,明莲忽略了一件事,一件待他反应过来,却悔之不及的事。当夜深时刻,他终于平复心情猛灌几口浓茶,软靠在椅上撑额小憩之时,手下匆匆来报,乍一听到这噩耗,他便如同被晴天霹雳砸中,震惊得站不住脚。“你说甚?”双瞳蓦地睁大,好似透过眼前的手下,看到了无边的血海地狱,“天诛十人,死无全尸?”“是……是,”来报信的手□子都在不停地颤抖,声音哽塞,“属下所见,那些人,好……好似被人生生扯断手脚,头……头也是。”忽地一下瘫软在了椅上,明莲怔愕地望着天顶,无力地勉强吐出两字道:“厚葬。”这几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多到他都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为何迟迟都未发现,温御修这个人,非是他想象中的如此简单!杀人眼、乱魔音,还有不会中药的体质,这都说明了温御修他是……怵而睁大了双眼,无边的恐惧冲上心头。他此刻才发觉,终归是太小瞧他们俩了,他以为将他们俩禁锢在这里,他们便做不了什么。却没想,自己也被算计了一着。想来,趁着容惜辞装病那阵子,温御修带着他到处游走,其中寻到了不少火药的配方,是以方能布下这一局。可是,他们如何得知这里的密道加之他身上的罩门……唰地站起,他怎地忘了还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这一切。竹清!竹清若是与容惜辞反目,便断不会将这一切告诉容惜辞,那么,便只有可能是竹清还活着,这一切都是容惜辞做的戏!呆滞地望着前方,他实是太低估他们了,太低估了。开口将手下唤来后,便吩咐他们去寻竹清的下落,而他则静静地望着虚无的前方。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勾唇一笑,唤手下去调查一事后,这笑容更甚。“哈哈哈,”明莲的嘴角弯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温御修啊温御修,你算计了这么久,殊不知,这一场算计,胜的人是我啊!哈哈哈……呃……”笑声戛然而止,他忽地脸色惨白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拔步冲了出去。只因,他忽然生出了腹泻之意。而当他冲去茅厕之时,却愕然发觉,短短须臾时间,这里竟排起了长队……细问之下,方知晓,大家都是喝过水后,便产生了泻意。脑中浮现了一个人得意的容颜,明莲对天大声嘶吼:“你娘的,容、惜、辞!呃……给我出来,让我先上!”此后几日,千香阁众人无一幸免的腹泻,又因药房被烧,没有药材救治,众人叫苦不迭。明莲挥手派人下山采药,到附近城镇寻药,却因半路众人接连腹泻,弄得山上臭气熏天不谈,脚步都虚软无力,路上耽搁了不少时候,待得药寻回,熬好之后,这泻意却如同算好的一般,忽然就止了。然而,当明莲终于喘口气,以为可以派人寻温御修俩人时,千香阁又因一事而闹腾了。然,这是后话,此处不提。再看另一厢,逃出密道之后,温御修的身体早已损伤过度,他强行同死亡抗争,这心痛得好似被人生生剜了去,极致痛楚。他的脸色惨白得可怕,全身的疼痛,无意识地嫁到了握着容惜辞的手上,力气之大攥得容惜辞白皙的手都发了紫。可容惜辞一句话也不说,他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保护着他,带他逃跑的男人,心底是说不出的悲痛。他能感觉得到,温御修的生命在流失,只是因为一个要逃出的执着信念,方会一直奔跑,但,他的动作早已是无意识的了。容惜辞自己也相当不好受,今日是初一,是他的发情期,现下全身如同被火烧一般灼热,好几次,甚至忍不住想无礼地探手到自己的灼热之处解决,但都生生忍住了。他们俩人的身体都渐渐支撑不住,仅有彼此相握到发紫的手,在支撑着彼此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