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叫一声爸爸,商凛却发现一个月前还能朗朗上口的两个字,现在却卡在喉咙动弹不得。而更加深他的犹豫的是,他并非完全对自己的想望一无所知。"什么?"商典尉转过头来。"晚安。"好不容易吞下这口气,商凛发觉自已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勉为其难地挤出一句晚安。"晚安。"这样就够了,他并不期望太多,只要商凛别再像那天一样,彻底地拒绝他就好﹐"君同学,晚安。""晚安。"不想再叫他伯父的君琉璃索性省去尊称。***"那就是你的继父呀?好帅哦!"君琉璃看着商典尉消失的背影,忍不住深深赞叹了口气。"妳可别打他的主意!"只是想微微告知,却没想到出口的语气竟是那样严厉。"什么嘛?小气!""他可是我的父亲耶!""那又怎样?像他这样年轻、长得帅、又有男人味的男人,这样放着不是太可惜了吗?"也不知道是认真还是开玩笑,君琉璃双手撑住脸颊靠在桌子上,一脸着迷,"女人是不会放过这种男人的。""不准妳打他的主意!"语毕,连商凛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出口的话语会如此充满恫吓感。"你干嘛呀,脸色这么吓人。"她富饶兴味地打量着他。"我只是"商凛一愣,没有注意到君琉璃不怀好意的笑容,"别忘了他跟妳可是差了不少岁数的。""你继父几岁?""二十六了。""才二十六岁呀!很年轻耶,跟我不过差九岁而已。""喂!""今堂跟你继父的岁数不是也相距颇多的吗?我跟他不过才差九岁而已,有什么关系嘛!""妳""我当你妈妈好不好?"不等商凛说完,君琉璃调皮地眨眨眼插口。"别闹了!"商凛大发雷霆地跳了起来,随后才发觉事态有异。口口声声说要当他新母亲的君琉璃这下却以看戏的眼神,笑容满面地盯着商凛不住的瞧。"你在气什么?"她笑嘻嘻地问。先前就认定商凛之所以会拋弃她的朋友是因为他另有所属,可是他死鸭子嘴硬怎么也不肯承认,不过经过刚才那一细察嘿嘿,同人女对这档子事可是很敏感的,任谁也逃不过她的法眼。这一对嗯,虽然有点前途无亮,但倒是满登对的。"我"商凛一时为之语塞。他怔忡地张着嘴,却发现实在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如果他这时能冷静一点,凭他生来对事物的敏锐度,应该能察觉君琉璃肚中策划的计谋;但可惜的是,他的心思全被自己紊乱的思绪塞得满满的,再无暇顾及眼前笑得别有他意的同学。"我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任谁都听得出来我不过是说笑罢了,你何必当真动怒?"君琉璃试探性地追问。"我没有生气""少来了!"卤莽地打断商凛的话,君琉璃可不准备错过这场趣味十足的好戏,"刚刚对我那样大吼大叫,还敢说没生气!""我不过是说话的音量大了点而已!""你就干脆点,承认了吧!"她呼出一口气,催促着。"承认什么?"商凛的感觉犹如置身五里雾中。跟君琉璃的对话似乎找不到交集,更别说他抬眼一瞧,惊觉她眼里闪烁着自己害怕的光芒。那是种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眼神。"你是当真驽钝到没发现,还是有意否认啊?"轻叹一口气,君琉璃语惊四座地说道:"你不是爱上你继父了吗?还问我。""什么?!"这个惊吓可不小,商凛被她惊人的言论给震骇得差点没昏过去。"干嘛一脸吃惊的样子?你不会要说你没察觉到吧?""不要因为妳自己的兴趣把我拖下水,君琉璃!"商凛的眉头紧拧,"不要随便把别人扯进妳那个不正常的世界!""真失礼的说法。"给了他一个白眼,她状似不悦地撤撇嘴,"你那种想法呀,不过是这个时代执拗下的偏见罢了。""我才不管什么偏见不偏见的,妳别在那里无风起浪。""谁无风起浪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可没厉害到能无中生有。""所以我才要妳别自顾自的杜撰不存在的事!"头痛似地揉着自己的额角﹐商凛觉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会吐血。"被我说中所以才恼羞成怒?"商凛瞪向她的眼神虽然凌厉,却抹不去自己的心事被人道中的仓皇不安。"妳可不可以住口,别再无事生非?"原本只是要讨论报告而已不是吗?为什么话题东扯西拽地,会说到这种毫无关系的事来?"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呀!你可别忘了,我对这方面的直觉可是一等一的精准哦!"她得意地笑道。"妳要是不想讨论报告的话,就滚回妳家去胡言乱语!"商凛的语气里已经有着不耐。"承认又不可耻。你明明是嫉妒他对我笑,不要我跟他多相处上一秒,才会扯已经用过餐的谎,不是吗?我可是快饿到前胸贴后背了。""他可是我父亲耶!"不晓得君琉璃看待事物的标准是什么,商凛一跟她谈及这方面的事,就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名义上的而已,不是吗?""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我父亲呀!""又没有血缘关系。""别说了!"快要受不了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他可是跟我一样,都是男人耶!这点还需要我来提醒妳吗?""那又何妨?""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最支持这类情侣的,不是吗?""妳"跟这种人是有理说不清。商凛不是不晓得自己是在拘泥些什么,但对自己这份超乎寻常的感觉彷徨疑惑是人之常情吧!任凭君琉璃再怎么说,商典尉非但仅只是他的父亲,更与他同是男人。"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还在这里拖拖拉拉的话,像他条件这么优秀的男人很快就会被抢走了。""妳还没扯够啊!"对自己的心情有某种程度上的认知,但同时也被自小灌输的社会道德观念所束缚,商凛是既困惑烦躁又局促不安,加上眼前这个本来只是来讨论报告的同学的多管闲事,他的情绪更是浮躁不已。"你要不先声夺人的话,我相信很多漂亮的大姊姊一定会把握他甫丧妻的空虚,乘隙而入;再继续为一些有的没的教条想法拘束,你那帅哥老爸马上就会被人抢走了。话说回来,我还是满想要的。""君琉璃!"这声怒吼警告的意味浓厚,让沉醉在自己幻想中的君琉璃依依不舍地唤醒自己,叹了口气,回到眼前尚处在杂乱无章的报告资料上。***像是要补偿前些日子的失职,商典尉成了个一下班就往家中跑的好父亲,贯彻着"爸爸回家吃晚饭"的宣导标语。对于这样的改变,商凛其实是忧喜参半。他现在不必为了想见商典尉一面,特地撑着眼皮熬夜等他回家,或者在美好的星期天一大早,调了个声频超高的闹钟吵醒自己。若想见他,商凛知道只要每天放学后不要在外头逗留,就能如愿地见到他对自己展现的温煦笑脸。可是不知是否是受君琉璃那番自以为是的假设的影响,他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觉:每每看着商典尉对自己展露的微笑,明明知道其中除了父亲的关爱之情外别无他意,他居然会有想上前抱住他的冲动!更可怕的是,他无法自制地想象,若一旦他将自己的妄想付诸实现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个男人可是他的"父亲"耶!有哪个儿子会想对自己的父亲做那种事?!害怕自己是被那个百无禁忌的论调拖着走,商凛竭尽全力地想否认一波波如潮水般袭上的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