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典尉是他的父亲,而他只是因不满他把自己丢下,没尽到父亲该尽的责任而不悦而已。商凛胡乱地说服自己,早已将先前认为商典尉根本毋需为自己负责的想法给拋到九霄云外去了。***自从下定决心要好好照顾颜墨筑留给他的商凛后,商典尉一反过去的悲观行事作风,开始准时回家吃晚饭。然而就像是存心和他作对,也像是要报复他似的,这下子换成商凛三天两头就晚归。就算两人没有擦身而过,当商典尉回到家中时,商凛也刚回来的情况下,后者一定会籍口有事要出门,简直像在躲避和他同桌共饭似的逃之夭夭。究竟是怎么了?商典尉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是在恼怒自己之前对他的不闻不问吗?想想的确有这个可能,商典尉却不轻易气馁,再怎么说,商凛都是颜墨筑留给他,最重要也最无可替代的宝贝。怀念着以前商凛会对自己叫着爸爸的日子,商典尉决心要做一个无可挑剔的模范父亲,就像他曾经在颜墨筑临终前及她的墓前起誓的诺言,他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料好这个可爱的儿子的。如同过去几天一样,他在下班后立刻匆忙地赶回家,婉拒了一位女同事好心的晚餐邀约。不知道商凛是不是已经回到家了?这几天商凛很少在放学后就乖乖回家,总是要在外边晃个两三圈才甘愿,而就算回到家来,也对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要说一同吃晚饭了,就连问个话都不肯和他应上一声。他掏出钥匙开门,答案瞬间揭晓。门锁是开的,这表示商凛人已经回到家了。今天满准时的嘛,商典尉一边看着手表一边想道。虽然事前就能猜到商凛的回答会是什么,但他仍是不死心地想开口问问,看他是不是愿意跟他一起吃晚餐。因为今天领薪水,外加之前卖力加班的额外奖金,他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拖着商凛到外头去大吃一顿。颜墨筑留下不少遗产给这对父子,但商典尉早将继承权全权转让给商凛了﹐既然他赚的薪水足够他和商凛的生活花费,又何需动用到妻子的遗产?"凛!你回来了吗?"将西装外套挂在玄关旁的衣架上,商典尉出声在两层楼的住宅里寻找不知身在何处的商凛。会在房间里吗?商凛的房间位于二楼,从楼梯上去向右转的听到有人轻敲房门的声音时,商典尉才将一直低垂的头抬起。"凛!"他惊喘一声。商凛看着被思绪折磨得脑汁竭尽、心力交瘁的商典尉,一抹邪魅笑意浮上形状美好的唇畔。"吃晚餐了吗?"商凛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那个女孩回去了吗?"没有回答商凛的问题,商典尉板着脸孔反问。"早就回去了。"摊摊手,商凛毫不在意地回道。"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别的话?""别装傻!凛。""那是我的自由吧?毕竟我都十七岁了。"""才"十七岁而已!"商典尉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瞪着状似轻松的商凛,"你难道不晓得法律上有这方面的规定吗?""放心,那女孩是我的学姊,现在在读大学,早就成年了。而且我跟她是你情我愿,只要不对外公开,就没什么问题了。""不是这个问题!"商典尉激动的往前踏出一步,沮丧的察觉商凛依旧摆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那还有什么问题?"商凛无动于衷的态度让商典尉颓丧,他并不是想对他晓以大义,但有些事是必须跟他说明白的。气馁地扫了一脸事不关己的商凛一眼,商典尉决定退一步,以最温和而随性的方式劝阻他。"凛,难道难道你就不能等成年后再做这种事吗?""离我十八岁的生日只剩没一、两个月,你不要连这种事都斤斤计较好不好?"商凛蹙着眉,明显的不悦。"但你现在还是高中生而已呀!而且已经高三了,是最重要的时期,过不久就要联考了不是吗?""还有半年左右。"商凛冷冷地提醒他。假若只单纯是要发泄欲望,他大可以和那女孩约在商典尉看不见的地方,但他就是有意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知道他最近总会在这个时间准时回家,也知道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要自己和他共进晚餐,希望能像对真正的父子似的。看透商典尉这一层用意,商凛却不知怎地不愉快了起来。"就算还有半年,那也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该做的事!"既已决心尽父亲的职责,商典尉的口吻不禁强硬了起来。不论如何,凛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学生而已,就算在墨筑过世后他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就算他不再认为自己够资格当他的父亲,他也不能就此灰心,否则不就枉对他曾经向墨筑发过的誓言吗?目光定在商典尉虽苍白但坚定的神情上,商凛的内心其实并非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风平浪静。有问题的,或许是自己吧。嘲笑自己的表里不一,商凛的记忆回到数日前的那个夜晚。彷佛将身体的最深处燃烧殆尽的火炬窜入每一根微血管里,那种炽火般的高热闷绝地像是要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