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叫拾荒者,忘了谁给起的名字,倒也贴切。“听说了没,有人在荒地看到了赛伊昂斯。”“赛伊昂斯?就是那个半年前从黑牢里逃出去的赛伊昂斯王子?”“嘘……小声点。是啊,我是这么听说的。”“怎么可能,荒地离奥尔都那么近,他回来不是找死么……”“所以你没发觉最近的警备严了许多……”开酒馆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听到许多你平时很难听到的小道消息,不论对的错的,真的假的,如果你想要打听奥尔都最隐秘的事情,找酒馆准没错儿。罗恩把杯子擦得吱吱作响,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那些酒徒的谈笑。这是一天乏味工作的唯一乐趣,好过面对自己那个总是满脸油光,还非撅着只硕大屁股在客人中间扭来扭去的老婆。她总以为自己魅力十足,殊不知人家看到她就咧开嘴笑的唯一原因,是拿她的模样逗乐子。“我听说最近圣殿骑士们也出现了。”把喝空了的酒杯放到吧台上,老亨利朝那些眉飞色舞说着小道消息的老兵们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罗恩道。“圣殿骑士?”罗恩手抖了下,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砸在地上。“哪儿听来的,圣殿骑士怎么会跑到奥尔都来。”“王招来的呗……”罗恩斜了他一眼:“开什么玩笑,王怎么会把圣殿堂里的死骑士招到帝都来,给自己找麻烦么。”老亨利嘿嘿一笑,打了个酒嗝:“所以不都在传……传说二王子赛伊昂斯回来了。”罗恩摇摇头,把擦好的杯子放到一边:“他不可能回来,我要是他,能躲多远就跑多远,何必再回来给自己找罪受。”“政治这种事……呃……你是不懂的,小老弟。”“我是不懂,要不要来杯水,老亨利,你都快醉死了。”话音刚落,门上的铜铃咔啷一声响,一个被斗篷裹得几乎看不到脸的人顶着大雪从外头快步走了进来。“老板!来杯热乎乎的牛奶酒!冷死了冷死了!”一路抖着身上的雪走到罗恩面前,她扯下帽子对罗恩道。听声音原来是个女孩子,这显而易见地引来了周围一堆老兵和拾荒者的目光。而这女孩的长相也确实甜蜜可人,尤其是在这种散发着臭汗味的单身老爷们儿聚集地,一张被毛茸茸的红头发衬得格外白嫩的脸,水润得像块上好的苹果。罗恩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直到撞见自己老婆气冲冲的视线,才迅速从暖壶里倒了杯热牛奶酒推到女孩面前:“一个基尼。”薇拉小心翼翼扒拉开斗篷,从贴身衣袋里取了两枚小小的铜币出来,放到桌子上:“来两杯吧。”手指冻得通红,一根根胡萝卜似的。罗恩瞥了一眼觉得自己的手指头似乎都有点疼了起来,这样的天没有一副像样的手套,的确是够呛的。“外头温度怎么样。”于是随口问了句,并且把暖壶放到炉子上重新烫了烫。“太冷了,”薇拉朝手心哈了口气:“水管子都冻成冰柱了。”“这么冷的天一个人出门?”见老板又问,薇拉刚要点头,迟疑了下,随即低下头默不作声吞了几口酒。罗恩没再继续追问,这种问题让一个单身在外的女孩子确实是蛮难回答的,所以他适时地笑了笑,转身把暖壶拎上吧台,满满地倒了一杯递到薇拉面前。但没等薇拉接过杯子,突然一大块东西蓦地从她胸口处鼓了起来,伴着声奇怪的尖叫:“呱啊!”罗恩吓得一激灵,几乎碰倒了手边的杯子:“喂!什么东西!”众人的目光因此而都集中到薇拉身上,把她臊得脸色一阵发红,沉了沉脸她用力朝自己胸口那块鼓起的东西拍了一下,一边低喝:“阿呜!”“呱!”胸口处再次一阵耸动,随之一只硕大丑陋的脑袋从薇拉衣领里钻了出来,瞪着双黑亮亮的眼睛四下匆匆扫了一眼,及至看到眼前那杯奶酒,迫不及待地张开嘴用力吸了口气,一头扎进面前的杯子把满满一杯牛奶酒吞进了肚里。“喂!塞宾瑟侏儒龙啊!”身后响起老板娘的尖叫声,“该死!把这么脏的畜生带进来!真该死!!”一边气急败坏地嚷嚷一边飞快地把吧台上的酒杯揽进怀里,却哪里还来得及。才刚收拾了两三只,阿呜已经欢快地把混合着牛奶酒的唾沫甩满了整个吧台,一边讨好地回头朝薇拉哼哼唧唧,巴望她能再弄点什么给它当当点心。薇拉情知不好,正手忙脚乱要把阿呜塞回斗篷,一只毛里毛糙的大手突然伸了过来,一把压在她肩膀上:“喂!搞什么!老子这是喝酒还是喝尿!”薇拉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断了。倒抽了口冷气怒冲冲一回头,一眼看到一个高壮的大汉山一样矗在自己身后,被疼痛和窘迫激发出来的怒气顷刻间泄了一大半。因为那人是个士兵。铁甲银刀,虽然甲有点锈,刀也随随便便地背在身后,一眼可看出身份的低廉,但并不妨碍他是帝国军人这一事实。当即咧着嘴勉强笑了笑,薇拉轻声道:“那我赔你?”“赔?”听薇拉这么一说,那壮汉把手里那只沉甸甸的酒杯朝吧台上一扔,哈哈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了个多么有趣的笑话:“拿什么赔,小妞,钱呢,还是你的身体。”薇拉脸再次刷地一红。周围人因此而哄笑起来,三三两两好事闲人见有便宜可占,趁机围了上来,不动声色将这红头发的少女围在正中间,一边两只手不安分地开始动作起来。“说呗小妞,告诉这位大爷,用什么赔啊?”“哈哈哈!是啊,钱呢还是你的身体啊!”调笑声中眼看着其中一只手已经要摸到薇拉的胸口处,阿呜突然嘎地一声尖叫,张开大嘴冲着那只手就是用力一口。而薇拉甚至来不及去阻止,它已经一扭头连皮带肉从那只手上狠狠咬下一大块来。“妈的!咬人?!”对方痛极一声咒骂,也没看清咬他的到底是什么,穷凶极恶一巴掌朝薇拉的脸上扇了过去。“活腻了啊你!!”薇拉下意识眼睛一闭。准备好承受这一巴掌,可是脸上一阵冷风掠过,之后,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了。是怎么回事?迟疑了下薇拉慢慢睁开眼睛,朝巴掌扇来的方向看了看,随即看到那只巴掌就停在离自己脸不到半公分远的地方。手腕处扣着两根手指,手指细而长,轻轻巧巧夹在对方手掌下半寸不到的地方,却令那只粗壮的大手无法继续朝前一分。对方脸很明显地红了,不安地抬头朝薇拉身后那名士兵看了一眼,士兵立刻一伸手抓了过去,钳在那突兀插手的男人白得好似女人一般手腕上:“你想怎么样!”作者有话要说:☆、士兵很壮,因此说话声也格外的响,一开口好似炸雷,震得红鼻子罗恩耳膜一阵发疼。但那声音却并没有令那被士兵钳制的男人有任何明显的不安。那个同他手指一样修长挺拔的男人,一身灰栗鼠皮长袍,一头晨曦一样绚丽漂亮的淡金色长发。罗恩不知道这么一个人究竟是几时出现在这里的,印象里似乎并没见他进来过,如他这样漂亮,并且衣着体面的男人,如果走进这间店,没理由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真是很漂亮,漂亮得几乎不像是个男人。当然,在罗恩的概念里,凡是漂亮的男人,都不像男人。此时他一只手被那名高壮的士兵禁锢着,另一只手漫不经心拈着自己鬓角边的长发,头微侧着,用那双烟灰色的眼睛静静看着薇拉身后的这名对手。直到对方因此有些焦躁起来,他手一松放开了那名试图抽打薇拉的男人,嘴角轻轻一扬,道:“你把小姐吓坏了,兵老爷。”“你想怎么样!”士兵再问。不知怎的,语气较之之前的嚣张,似乎略微有了点收敛。